墨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帕子绞干净,又亲自把水端到外面。锦城听见墨玉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吩咐外面候着的宫女们:“公主只是雨夜受惊,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各自散了吧。”
锦城静静地墨玉进来,给她一个答案。
墨玉踩着阴影走进来的,锦城辨别不了她脸上的神情。她怀疑过墨玉的忠诚,光是在当时的后宫里生存下来,又不动声色地到自己的身边,墨玉的本事就不容小觑。而且母后当时的情况,肯本不可能护得了她。
墨玉跪了下来。她在锦城面前甚少行这样大的礼。
“奴婢身上有两个秘密。”墨玉低头。
“第一个,便是当年奴婢为了活下来,去求了宜妃。”
锦城没有说话,想来也通情达理,当活下去成为人唯一想做的事情,那么旧主子又算得了什么?可既然已经安全,又何必跑到自己身边担心受累?
“皇后娘娘希望奴婢能活下来,替她照顾您。奴婢想了一整夜,觉得但凡想要在宫中活下去,必须找宜妃。”墨玉回想当年的自己,从不后悔自己跟在公主身边的努力,公主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她怎么可能放心公主一个人在这世上艰难地活下去。
锦城点点头,墨玉这番说辞倒也说得通。自墨玉来到自己身边,大小事务无一不悉心照料,给予她很大的安慰。
墨玉又跪了一会,让锦城慢慢消化第一个锦城已经猜到了的秘密,也在积蓄勇气把自己第二个秘密说出口。
她……是灵魂的再生。若用寒香家乡话讲,便是重生。
听得锦城的呼吸渐渐顺畅,墨玉磕头想要说出第二个秘密。锦城虽然看出了她的犹豫,但还是希望墨玉能对自己敞开心胸。主仆之间的,或者说姐妹之间的互信互爱,若没有良好及时的沟通,早晚会有覆灭的一日。
“公主!外面长翁来传旨了!”
锦城和墨玉俱一惊。广武帝许久不管事情,如今又怎么忽然传下旨意来?
两人对视一眼,看懂对方神色中的意思。一个从地上站起来,着手准备公主接旨时衣物;另一个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有条不紊地吩咐宫女们进来做事。
谁也看不出昨晚的暴雨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圣旨是来解禁的。一同解禁的还有三皇子段思然。锦城默默接了旨。长翁却迟迟不离去。
在人前,锦城也给长福点面子,轻声细问:“长翁还有何事?”
长福阴森森地露齿一笑:“奴才记得公主府有位叫寒香的姑娘,今日怎么不见她?”
锦城不知寒香戏弄长福的事情,疑惑他怎么忽然盯上了寒香,但下意思回护寒香,于是回答道:“寒香身体不适,今日也不是她当差的日子。”
长福冷笑:“像她这样活泼伶俐的姑娘又怎么会身体不适,公主莫要诳我。”
锦城已经给足长福面子,哪里肯再好声好气,质问道:“本宫府的人,也要公公来教吗?”
长福这次来有恃无恐,从怀中又取了张写了一行大字的白纸,笑道:“奴才的干儿子小炉子向来聪明,前些日子他与我说看中了公主府的寒香姑娘,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奴才心疼他,想着也不辱没寒香姑娘,于是求了皇上把寒香姑娘赐给小炉子。这是皇上的手信。”
“长福,本宫被关了这些天,你的胆子见长啊。”锦城也没接那纸,只是在上方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她虽然不知道寒香做了什么让长福大为恼火,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整治她,但公主府的人有这么好欺负吗?
长福弓腰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有这一个干儿子,实在心疼他的一片痴心。”
“本宫已经替寒香选好夫婿了。”说着站了起来,站在后面的墨玉正好看见锦城摸了摸桌上摆着的瓷瓶。白色的瓷瓶,是邢大人送过来的!墨玉了然地找借口出去了。
“也不知是谁入了公主的法眼,能否割爱?”长福也没想到锦城早就想过要把寒香嫁与刑训,觉得自己来的突然,怕是公主随意指了个人。他是御前第一人,小炉子是自己的跟班,断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上来冒犯。于是就大大咧咧地问出口。
锦城微微一笑:“长福,你怕是看错了寒香的身份。寒香可不是我身边随意的宫女,你来惊动她之前没有好好地调查过吗?”
长福一惊。自从公主府失势,他便不把这位公主放在眼里了。他亲眼见证过孝端皇后的死亡,总觉得公主没有皇后的魄力,最后死得还会更可怜。广武帝那边,锦城长公主又失去了要讨好宜妃的目的。他还以为就算他还处理不了长公主,还整治不了公主府的一个下人吗?于是也没细查寒香,难道寒香真的有大来头?
“请公主明示。”
锦城也没睬他。从长福的态度也可以猜出来世人对她这所谓的长公主的态度,在自己监禁的这段日子里,有野心有小动作的人还真不少啊。长福胆敢第一个犯上来,就拿他杀鸡儆猴,给那些跟红踩白的人看看,她段锦城没了圣宠,你们照样惹不得。
长福弯着腰觉得很难受,偷眼看又回到座位上的锦城长公主,心中暗恨。
长福足足弯了一炷香的时间,锦城只是当没他这个人,该干嘛干嘛。倒是寒香听了消息,惴惴不安地在外面探头探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