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锦城自然是劳心劳力的命，孙成退把一众要做的事情都与崔墨细细地说了，崔墨只是点头，也不发表任何看法。孙成退知道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于是就先离开了。

崔墨一个人坐在那里，拿起个梨还要吃。却从后面转了个人出来，月光下隐隐可辨是蒋若讷。

“别吃了。梨子再生津止渴也架不住你这样吃。”

崔墨站起来，拱手作礼，他在大梁这些日子，这些繁文缛节倒是学个精通：“大梁崔墨。”

蒋若讷嗤笑：“崔王爷又何必向我行这样大的礼？我可承受不起。一个会背叛国家的人，我看不起。”

崔墨也不狡辩，他的事情又岂是一言二语能道尽的？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只要桃花直到自己的心意。

蒋若讷开门见山：“她要水淹靖江城是不是为了你？”

崔墨苦笑：“不是。”

“你若是来劝她继续水淹靖江城的计划的，那我只好痛下杀手；如果不是，那便是我今日鲁莽。”蒋若讷认真道，他的手中已经把刀拿起来了。

崔墨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来人的模样，但是刀的动静倒是听见了，不知道对手的底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位少侠，桃花所计划的事情是有她的苦衷，只是用的方法不太正确。我也是不希望她执行这样的计划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蒋若讷显得有些暴躁。

在微风中，崔墨显得非常从容，他的一袭袍子向后飞扬出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我爱她，又怎么会让她做出这样伤人伤己的事情来。若是她背了冤孽，我下辈子又如何在这世道上找到她？”

蒋若讷一时间有些发愣，他忽然就想起来那天在江边陈姑娘吃的那颗梨，虽然非常苦涩，但是她执意要吃完，吃完脸上还带着微笑。

身前的这位男子，是不是就是陈姑娘执意吃梨的原因？如果是，那他们便是两情相悦，都深深爱着对方了。

蒋若讷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陈姑娘的巨大憎恨，不仅仅在于她想要伤害靖江城的百姓，更是因为她失去了自己心目中善良美好的模样，那个样子是他喜欢也愿意为之守护的。可是……一旦她出了问题……

不知道这位仁兄第一次看到陈姑娘写下这样恶毒的计划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想的？会对自己的爱有所怀疑吗？

崔墨见对方不说话，于是先开口：“我已经表明了立场，但是阁下深夜闯入孙府，是不是也该留下名字？”

这话坦荡，蒋若讷匆匆行礼：“蒋若讷。”

崔墨顿时心中有数了，原来是孙成退的得意门生，于是温言道：“蒋公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桃花的计划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她。桃花命运多舛，但是为人心底善良，一时间被仇恨蒙蔽双眼，还请蒋公子见谅。”

对方如此诚恳，蒋若讷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崔墨知道他不会放弃对桃花的监控，于是也不再管他。

蒋若讷回来的时候蒋若存已经等他很久了，灯点得如白昼一般。

“大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蒋若存担忧地合了合眼睛，强打起精神问：“孙府是不是来客人了？”

蒋若讷点点头：“我刚去试探过了，没有问题。他是大齐投靠过来的王爷崔墨。之前是孙先生的学生，来探望他的。”

“不仅仅是探望孙先生吧？”蒋若存笑了一下，“还探望陈姑娘，对不对？”

蒋若讷知道瞒不过心思缜密的大哥，于是点点头。

“你也不必太难过，这位陈姑娘并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之前我觉得你陷得并不深，于是没有管你。如今却是要来劝你一下了。听说你把自己的暗卫都放到陈姑娘那里去了？”

“对。”蒋若讷乖乖点头，抬头看自家哥哥，蒋若存闭着眼睛，黑眼圈和紧皱的眉头都在诉说着他的辛苦。大哥一天到晚操劳家中的事情，还要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是在是不应该。

“大哥，我自己知道分寸。我已经不喜欢陈姑娘了，暗卫明天我会撤一部分回来的。大哥，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蒋若存睁眼看弟弟的满脸诚恳，笑：“那我先离开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蒋若讷便送哥哥出门了。

也不知道大坝能不能抗住今年的洪水？哥哥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都不知道体谅一下自己。要不要到爷爷那里去劝一劝？到底是满城百姓的生命，难道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就要牺牲城里的人？那这样和计划水淹靖江城的陈姑娘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