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修缮好的那一天，广武帝特地来观礼。锦城身后照例立着崔墨，这是锦城自之前小雪时候来这边，第一次参观今后的“家”。

公主府无疑是美丽的，锦城想起了寒香曾经提到过的“大观园”，觉得有过无不及。

广武帝亲自题写大门的匾额，从靖江赶来的孙成退则忙不迭地为里面的小院子都题了字。锦城自然是更喜欢孙成退这种老书法家的字，但是父亲为自己题写的匾额又不能退回去。

寒香是和琉璃一起来的，墨玉则是一个人乘了辆大车。锦城没有请任何男性，所以太子殿下和三王爷都被拒之门外。

这俨然是锦城为自己府中的姑娘安置的新家。

主院稍微大一点，孙成退命名为“柔脆居”，是锦城的院子。院子里自然少不了桃树灼灼，亦根据锦城的所言增添了梨树、梅树等其他，现在是初春的季节，院子里虽没有花朵，但是绿意绒绒，甚为可爱。锦城逛了一圈，很是满意，倒是广武帝总觉得太小。

“其实够大了。等树再长几年，我就在树上扎秋千，一晃一晃地，多好看。”锦城安抚自家父亲。

刚开始是广武帝怕锦城不好意思开口说小，他装作生气的样子也好让锦城顺着台阶说出来，如今看来是真的满意，于是也不再提这茬。

过去是要送给寒香的院子，稍微小一些，唤“故香居”，种了好些薄荷，还躺了一白一黑两只猫。原来是种完了薄荷，这两只小家伙不肯离开了，段庆然就吩咐人把它们驯养了一番，当礼物了。寒香整个人都要萌晕过去了，眼睛里泪水都要出来了。

“我这几位宫女，属寒香最活泼，我很喜欢她，要做她的靠山。”锦城向广武帝解释。

广武帝点点头，的确是位好动少妇，不过想刑训这样的人会欺负自己的媳妇吗？这个院子怕是没什么用处了。

然后走到了“敏心居”，是留用给琉璃的。里面的花草不足道，倒是屋檐瓦片光泽鲜艳不比寻常，很衬琉璃的名字。

“琉璃您是熟悉的，现在是赵涵之的正妻。”锦城开口。

广武帝斜斜地睨她一眼：“你也要做她靠山。”

锦城笑着点点头，挽住了广武帝的手臂。广武帝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大胆地做，你是她们的后盾，我便是你的后盾。”

锦城甜甜地应承：“那是自然。我的后盾除了父皇，还能有谁呢？”

再过去是珍珠的“宝寿居”，大小仅次于锦城的院子。是锦城特地为她建了练武的地方，故而比其他地方稍微大些。珍珠推辞了几次，被广武帝一言压下去了：“公主赐，不敢辞。”

珍珠才放开胆子进去看了看，难得看她脸上藏不住笑。

又逛了其他的地方，直到转回自己的院子，还没有找到给墨玉留的那块地方。

锦城的脸上显出些焦急的意思。

“怎么？还有地方不满意？”广武帝关切地问。

锦城斟酌了一下，她知道她的丫鬟中广武帝最不喜欢墨玉，未必接受在公主府为未来的后妃建造娘家。

“我当时还留了一处地……”

广武帝明白了：“为太子家的侧妃留的？”想来她是为每一个丫鬟留了位置，广武帝多少是明白锦城的。因为他当年表面的“盛宠”和背地里的打压，公主们都不和锦城玩。要不觉得她高攀不起，要不嘲笑她谄媚。这些个宫女，一直忠心耿耿地随着锦城，锦城也不把她们当下人。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其他公主在宫中再怎么艰难，也没有把下人当姐妹。

广武帝自责一番，对锦城的举动表示理解，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长公主府不能当她的娘家，她姓刑，便让邢家好好做皇室的外家。”

墨玉听得心惊肉跳，锦城笑笑，墨玉是做定她的弟妹了。于是也不纠结于给她的院子。

赏玩公主府也挺吃力的，下午用过饭锦城就把广武帝送回宫中了。广武帝在进宫门前问锦城：“你恨太子吗？”

锦城犹豫了一下，回答：“我不会动太子党的。”

广武帝闭着眼睛，端坐在辇车里：“他欠你的，你不要客气，都拿回来。只是现在的局势不适宜换太子。”

锦城说了好。

辇车进入宫城，锦城也就回来了。

姐妹们在公主府吃了饭，聊了不少以前的事。众人的身份都有些改变，少了上下的拘谨。最后，五个人一起上了新版的一梦阁。

皇城外的灯光，依旧是以一梦阁马首是瞻。当珍珠点燃一梦阁的红灯笼，下面的灯光如潮水般迫不及待地涌开去，涌开去……锦城的齐腰襦裙，在微风的摆弄下，变换折射出不同的色泽，像是天上下来的星。

很多人都在仰望一梦阁。

阁下的崔墨，在想今夜如何潜入锦城的房间而不被经验老道的赖嬷嬷抓包；公主府外的段思然，苦苦思念许久未见的珍珠，不断猜测是否也在想念自己；段思然从自己的东宫望过来，似乎看见了墨玉略带些失望的小脸；赵涵之则惴惴不安于琉璃是否会和锦城倾诉自己又要纳妾的事。

还有说不出话来的徐侍天，他似乎已经被锦城忘记掉了，但他的心和眼睛都没有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