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亦寒踱步走来,“想必这位就是姑姑膝下爱女了。”
“阁下是?”
“在下姓殷,行亦字辈,名寒。排行第三。”
“原来是三殿下。”微言微微欠身行礼。
“听闻表妹有恙在身,怎的不在屋里休息,反在这风口站着。”
“多谢殿下关心。今日里阳光明媚,出来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是好的,若成日的闷在房里,于病情却是无益。”柳微言持之以礼,神态安然。
殷亦寒笑语嫣然地看她,“表妹说的有理。只是这‘殿下’是别人叫的,表妹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表哥’即可。况且哥哥关心妹妹也是应当的,何须言谢!”
不知何时,殷亦寒高大的身影已逼进到柳微言面前,将她小小的身体罩在一片阴影中。说话时吐出的热气雾腾腾地喷洒在她的脸上,微微地痒,惹得柳微言心底烦躁。
微言悄然后撤一步,无声地拉开距离,眼神直视他,不卑不亢地回道:“殿下客气,殿下长途跋涉,代表陛下来为我父亲主持丧葬大典,微言深感陛下隆恩,不敢怠慢殿下。”
好不客气!殷亦寒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稍纵即逝。两人相对静默着,一时间,亭中洋溢着诡异的气氛。
“时辰不早了,该去灵堂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殷亦寒这才注意到,亭外台阶上还站着一个人。冷着一张脸,两臂交叠抱在胸前,右手握一把剑,笔直的身姿一动不动,跟雕像似的。方才便是他在说话。
“阁下是?”
“高吟风。”简单利落,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有风格!
“呃……”殷亦寒无语。
柳微言看高吟风那副傲娇的模样,扶额摇头,汗。她当然明白殷亦寒的意思,只好自己解释:“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仿佛是对敌人本能的直觉,那双迷离的冷眸一转,抬眸,看向高吟风的目光就多了一丝不善。
高吟风察觉到对面射来的冷箭,毫不示弱地反击。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柳微言相信,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两人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一对儿幼稚鬼。
柳微言不理他们,径直出了亭子,沿着石径,去往灵堂。
片刻,两人终于发现柳微言早已不见踪影,方才罢战,各自冲对方冷哼一声,也去往灵堂。
柳家的灵堂就设在前厅,厅内四周挂满了白绫。柳安云的排位摆在靠墙一面的木桌上,棺木则放在前厅正中,首尾架在一前一后两个长凳上。
高吟风赶到的时候,柳微言已经跪坐在棺材右侧的蒲团上有一会儿了。她低头凝眉,眼神放空,仿佛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许外人来打扰。高吟风默默地站在她的外侧,不发一语。
半晌,殷亦寒不紧不慢走来。他在远处就观察到灵堂中的景象,并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柳微言,若有所思。失去生命中最爱你的人,那种感觉,一定很难过吧!这样大约站了半个时辰,又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
已近正午,阳光变得有些刺眼。照在人身上,灼得皮肤刺剌剌地疼。柳微言的额头和鼻尖已沁出一层薄汗,轻放在膝头的双手不由得握成拳,显然是难受得紧。高吟风余光瞥过,不声不响上前,关了前厅的门窗,将炎炎热气挡在外面。不过一刻,柳微言就恢复了原状。
西跨院,客房,严桐瞅着榻上的人影,心里直打鼓。
本来舒舒服服地睡着午觉,生生把人叫醒。在榻前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吩咐做什么,主子的心思真是猜不得。
殷亦寒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斜靠在靠枕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精巧的沙漏。这沙漏由彩色玻璃制成,放在阳光下会发出炫彩夺目的光,是他从萧晔那儿顺来的。
严桐不明白,自家主子一向不喜欢这些,今儿个怎么想起把这个找出来。但是他知道,如果再站下去,自己就要虚脱了。于是他弱弱地出声:“主子?”
“嗯?严桐?你怎么在这儿?”殷亦寒疑惑。
什么?我的天啊,主子!不带这么玩儿的!
“不是您叫我过来的吗?”严桐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