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赌场热闹非凡。微言曽问到:“若那等并不喜旁人围观的,也要来赌,要在何处呢?”
冯小六告诉她,似这等一般不愿透露身份的,便在另一座楼阁里。楼阁外围有人把守的,封闭措施比较好,每一个赌台都是单独的房间,只有对赌的赌客在内,且每一个房间间隔很远的,相邻的赌台也很难了解对方的信息。
与这赌场类似,烟雨楼的声色场所也是分为两类。第一类就是以艺伎为主的,楼中姑娘擅琴棋书画者有之,擅歌舞笙箫者有之,擅品酒作诗者有之。楼中整日歌舞才艺表演不绝,客人据每位姑娘的身价出价,邀其作陪,图的是一个花前月下、红袖添香的意趣。而第二类就是常见的秦楼楚馆,楼中姑娘主要修媚惑之术,做的是皮肉生意。至于才艺,自愿学者可选一门进行修习。两座楼阁也是分隔开,入口南辕北辙,内部画风不同。只一点两者相同,那就是烟雨楼内的姑娘,绝对不可由客人带出烟雨楼。
二人与冯小六本约好了再去烟雨楼的,怎奈冯小六最近被自己的父亲逮住了教训,分身乏术,失约了。二人只好独自前往,凭借二人的胆量,也只能去艺楼了。
烟雨楼是认身份的地方,二人身着华丽,气度不凡,自然被奉为上宾,请上了二楼。艺楼进门既是大堂,大堂正中是一个高台,用于日常歌舞表演,二人进来时,就有一位佳人玉指拨弦,弹奏琵琶,咿咿呀呀地自弹自唱。大堂中就如戏楼茶馆,放置诸多桌椅,供人观赏表演。二楼则是由一排半人高的护栏围起来的看台,看台由一座座屏风和帷幔互相隔开成数个小间。若不想看表演,只需把帷幔放下来即可。
二人被安排的位置正好是在正中央偏左一个的看台,看台上有一套桌椅、一副靠墙的窄榻。桌上有免费供应的茶酒、零食及一些下酒小菜。微言一进来就趴在看台的围栏上,从上往下看,高台上又是另一番景致。殷亦宁也学她趴在围栏上,俯首看向大堂中诸人,喝酒吟诗、观赏歌舞,好不热闹,倒也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唉,小四。你不是号称京城小霸王吗?烟雨楼这么有名,京中纨绔子弟恐怕没人没来过,就连冯小六都是常客,怎么你却一次都没来过?”
提到这儿,就是殷亦宁的伤心事了。他从小就在京城纨绔子弟中混,最多集中在吃喝玩乐上。美食、美酒他知道,骏马美景哪里最好玩他知道,斗蛐蛐,走蟋蟀,遛鸟他也知道,外来的奇技淫巧的工艺玩意儿他也知道。大街小巷的跑,三教九流的混,可就这纨绔子弟最该沾的两个标志性的东西,他没有沾。这是从开国太祖起就立下的规矩,专门用来约束殷氏皇子言行举止的规矩,因此旁人也没有胆子敢撺掇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小表妹,你不晓得,我父皇,最是重规矩。前一两年的时候,我也想偷偷进去看看的,身边的几个不敢带我去,还偷偷告了我的黑状,父皇看着我不成器,把我狠狠打了一顿,罚跪祠堂跟列祖列宗请罪。我三哥更绝,还让那几个天天在青楼赌场里进出的,专门给我讲那些惨死在里面的人的故事,我胆子小啊!吓得我那段时间见了这些地方就绕着走,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微言听了,对他真是报以万分的同情。身边的人都是暗藏的“眼线”,还有严厉的父亲和腹黑的哥哥。小霸王的纨绔之路太艰辛了。
“诶,是谁告你的黑状,你后来就没有报复回去吗?”微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哼,说起来,还是冯小六。你别看他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当时就是他带头装胆小不去,转头就告诉他们家冯老头,让那个老头在我父皇面前黑了我一把。”
忆起旧仇,殷亦宁很有些愤愤不平,当年他从祠堂里出来,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冯小六,不跟他算这笔账,他就不知道该听谁的话。可惜冯老头贼精贼精的,知道他受罚,就把冯小六关在冯府里,根本不让他出来。冯小六那个缩头乌龟,他们家老头不让他出来,他就真躲在里面不出来了,一点儿都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觉悟。自己虽然是皇子,也不能强行闯进人家院子。就这么过了好久,等到他气消了,冯小六才又出来蹦跶。想起今日,冯老头又在整治冯小六,心里反而添了一股快意。
“哼,让他们俩沆瀣一气,就该让那老头天天追着他打。”
苦趴趴的少年啊!微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想开点吧。至少你父皇还是很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人看着你了。”
殷亦宁还是中二少年的样子,别过脸:“哼,谁稀罕。”
二人在这儿聊得走心,殊不知早有人将两人的行止看在眼里。
在烟雨楼看舞听曲儿,是萧世子的日常。二楼正中的看台长年为他留着位置。萧府的下人出入这里就像自己家一样。今日看见二人的正是萧晔的小厮。小厮本是中途出去给萧晔买一种致食斋的脆饼,回来上楼梯时无意往上一看,正好就看见四皇子和一年纪略小的男子说说笑笑,正奇怪这个男子如此陌生,不像京城人士。
看台里萧晔正随着琵琶女的弹奏自顾自哼着小调,右手指关节跟着节奏一下一下叩着桌面。小厮这时进来,一边放下脆饼,一边就说了看到四皇子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萧晔心想:陌生人,难道是?真真是冤家路窄,若真是那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的,倒要见识一下,是谁家给她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