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嬉笑打闹,不觉已到了学堂,公子小姐们已然落座。
自那日醒来之后,卓员外遍寻不到我的身世,所幸就在学堂里新置了一个座位,让我同卓沐笙一起学习。
众位公子佳人也大都规矩着我,一来看着卓员外的面子,二来也不是什么攀高藐低之人,对我自是客气万分。
身世一事,员外自会托人打听,让我不要焦急。
我默默听着,心里对卓家更是多了一丝感情。
学堂里的先生姓朱,估摸着也就五十来岁,可也已经双鬓发白。精气神倒很足,抑扬顿挫,引经据典,毫不拖沓。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高中班主任,暗叹道:果然,天下老师都一个样。
先生在上面教着课,朗声念到: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我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只知道约莫是诗经里面的。这兮那兮的,搞得人头疼。
但是既然想在古代好好地生存下去,不读书是绝对不行的。与其说是陪着卓沐笙一起念书,倒不如说是提高自己。只是这古代的字实在难懂,简直比鬼画符还要鬼画符,一连扫了几行字,脑袋已经嗡嗡直响了。
先生从上面下来,边走边念,学生们跟着一起朗读。
我大约知道这说的是《诗经》,可具体要说哪一方面、阐述的是什么意思,我就完全不懂了,要说耳熟能详的怕也只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了。
卓沐笙坐在我旁边,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我瞥了一眼,见他正在打瞌睡,眼见先生就要过来。我心下一紧,随手揪了个纸团子过去,眼看就要正中他的脑袋,不想被后面的一双手生生拦住。
卓沐笙身后坐的是鬲州绸缎庄大户陈记绸庄的公子——陈彦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厮明摆着是要卓沐笙遭殃。我虽不大得意他,总不能帮着外人欺负他,更何况卓家老爷夫人待我甚好。
陈彦诺嬉皮笑脸的回应我,还拿着纸团向我晃荡。他向来喜欢和卓沐笙打打闹闹,上一次,公然在大街上被卓沐笙捉弄,丢了脸。这一次,怕是要还回来。
先生似乎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抬起头,三两步朝我们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昏昏欲睡的卓沐笙。
身后的陈彦诺正在偷着乐呵,被先生狠狠瞪了回去。先生合上书,敲了敲卓沐笙的头。他惊诧的立起来,大喝:“谁人暗算我!”待看清眼前的人时,才恍惚过来,立马规矩起来,支支吾吾道:“老师。”
周围的公子小姐都在讪笑,先生轻哼一声便立刻停止。
从古至今,人们对老师的态度都是极其尊恭的。现代的学生,不论打闹斗事、不学无术,对老师多是客气;古代的学生,饶是一些富贵官商、公子小姐,却也是恭恭敬敬、毫不逾越。
“卓沐笙,你来说说,我们适才学的内容都说了些什么?”
卓沐笙支支吾吾,我翻到刚才学的那一页,指给他看。没奢望着他能够说出个一二三来,能够知道在哪一页、说了什么已经要烧高香了。
卓沐笙低头瞥了一眼,便缓缓直起身。
他一气呵成的诵完了整首,声音语调、断句连句,好不精彩。
我暗暗叹道:记忆力可真是不错。
不曾想,他竟然又脆生的开口道:“这首诗从望月联想到女子的姿态容貌、身形翩翩,面对如此的容貌姿色,真的很难不让人记忆忧思,就是神魂不位也是自然······”
这一番说辞,甚是精彩,连先生也再难说什么,只是暗暗道:“下次可不许再打瞌睡,否则,罚你朝诗书一百遍。记住了吗?”
卓沐笙见先生面上和缓,朗声道:“记住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