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开他的衣衫,低头细看着。我并未注意到他微微变化的脸色,点到即止的解到内衫处便停住了,内衫已经被血氤氲了一大片,红的明艳,还有些渗人。“什么伤?怎么弄的?”
他却只是盯着我,好像受伤的并不是她自己,“你刚才皱眉的样子真好看?”
我将手一顿,小脸一冷,转头就走。他没想到我这么突然,忙扯着我的手,这么一拉扯,伤口就更开了。一伸一缩间,疼痛把他折腾的龇牙咧嘴。我回身搀住他,“看你还敢不敢打趣我了。”
他笑道:“不打紧,不过是惩治了几个作恶之徒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说的时候眉眼似乎都长在了头上,我嗔他,“呦,无赖还能治无赖呀,倒真是头一回见。”
他笑看着我直摇头。
“我送你去看大夫。”说着就要搀起他,但是明显感觉到他脚下一顿。整个人稍滞在那里,眉头一凝,似在思索,半晌道:“好。”
到了医馆我才看到他胸口处的伤,那口子足足有巴掌大,红白相间的肉往外翻,看着就有些渗人。那大夫倒是司空见惯了似的,技巧娴熟的一阵清洗、上药、包扎,整套动作连贯。完事过后,又不声不响的写了方子,我看得一愣一愣的,照着方子抓了药。
我问:“大夫,这就完了?”
他斜瞅着我:“不然呢?”
我低头“哦”了一声。
周遇的胳膊有些发麻,提不起力道,看着他在一旁笨拙的摆弄衣服,样子实在可笑。我上前去,拿开他的手,“让你整天嘚瑟,现在还不得我来帮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捉弄我、取笑我。”
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结口处有些松,我便替他紧了紧。
指腹滑过他心口的时候他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在干些什么。为了不让自己以后在他面前抬不起来,依然云淡风轻的做完一整套。结束之后,他兴致盎然的瞧着我,道:“你的耳朵红了。”
“是吗?”我抬手摸了摸,还真是。
“习惯了,我的耳朵经常会这样的。”
我准备扶起他,他挥了挥手,“不用。”
我白了一眼,心道:就会装男人。
走在街上,仿佛适才受伤的是我。此刻他脚下生风,昂首阔步的走着。我不禁问道:“周遇,你到底是怎样把自己修炼的如此···如此···”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他反问我,“那你又是如何让自己变得这么···这么···”他顿了顿看着我,好像在为成功模仿了我的话语感到满足。
我不再理他,朝他摇摇手中的药。他道:“我不需要。”
我不吭声,还是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停在原地看了我一会,走上前接过我的药,径直往前走。行了几步又折回头,我还是出神,他道:“回去吧,我一定把它们都喝光。”
这家伙倒认为我是在为他出神了。
可是,我刚才在想写什么呢?
回去之后卓沐笙已经在屋内等着我了,脸色有些不好看。我看了一圈,陈彦诺不在。这些日子他经常不在,常常是和卓沐笙一同回来后,自己又出去。问他,他只是说走访走访,其余的倒也是无话。
“他又来找你了?”
我点点头,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茶。
周遇找我的时候常常和卓沐笙与陈彦诺碰面,他们三人都是无赖,只不过周遇和陈彦诺是更大的无赖,进阶版的无赖。而卓沐笙就没有他二人无赖的多,再加上卓家一事,这种无赖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就变得有些稀薄了。
“长歌,我不想你跟他在一起接触太多。”他走过来,凑近我说道。
“放心吧,我做我的曲奇,他来顶多也就是吃吃点心、偶尔无赖一回,我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和陈彦诺嘛!”
见他还是忧心忡忡的瞧着我,我笑道:“你该不是因为上次没有打赢他,所以心中愤意难平吧?”
五天前,周遇又来缠着我,卓沐笙气不过,二人出去打了一架。我还以为周遇只是市井混混,不承想,功夫竟是这样的好。二人斗了一圈,愣是没有分出胜负。
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周遇不是好人,我希望你离他远一些,我怕你跟他接触太多会有危险。”
我有些生气,语气冷冷的说:“不是好人,那你跟我说谁是好人?他虽然有时候确实无理取闹,可顶多也就是恶作剧而已。平时说说闹闹也就罢了,如今你这么义正言辞的说他不是个好人,会不会让人觉得你不是个好人呢?”
他当即怔在那里,嘴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我和周遇不过是萍水相逢,两人仅仅只是相识了半月还不足,哪里需的我这样伤害眼前的人?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讨厌因为一个人的外表言行就给人扣上本质如何的帽子,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了周遇胸口那森森的伤口。
然而,现在我的却并不自知。
只是沉浸在卓沐笙的话里,愤愤难平。
可是我不知道,我这一句话伤害了他。我从来没有和他冷脸过,就是粗声粗语都是很少。面临大火的时候,我不曾放弃;山覆泥落的时候,我未曾埋怨;现在却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我就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你不是个好人?
你不是个好人。
到底是很伤人。
我心中有些郁气,道了声“我还有做点心”便自行了去。
身后传来他微弱的声音,“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