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大的孩子早夭,按照习俗应该找个偏僻地儿埋掉。桃家村人不多,都经历过灾荒兵乱失去亲人之痛,即使是早夭的孩子,只要入了族谱,就可以埋在族里的坟地。
村民们趁夜砍了些柏树枝桠给金锁搭了个简易灵堂。长福的几个堂兄弟提着风灯去邻村请冯木匠,堂嫂子忙着给金锁缝制寿衣。长福强忍着悲痛,找出一床干净的凉席,铺在灵堂里,金锁小小的身子就放在凉席上。朱氏早已失了魂,瘫坐在儿子身边抽泣。
一盏豆黄的油灯,放在一旁。
大宝二宝铁蛋栓子几个和金锁熟识的小伙伴,哭的眼睛已经肿成桃子了。大人们跑前跑后的帮忙,他们不能碍事,蜷缩在灵堂一角抹眼泪。
桃三爷家除了刘氏在家带妞妞、四宝和三宝外,都来帮忙了。这不是喜丧,妞妞三宝和四宝毕竟还小,还是在家呆着为好。
冯木匠连夜赶来,长福取出家里存放的木料,让冯木匠帮忙打一口小棺材。冯木匠安慰完长福,就赶紧忙活起来。寿衣也很快做好了,最后给金锁擦洗完身子,把寿衣穿好。村里帮忙的人陆续走了,只有长福他们老二房的亲戚还在忙活。
长富和长贵分别背着大宝和二宝,一家人踏着月色回到家来。
刘氏已经准备好了温水,洗漱完毕,一家人才坐在饭厅里。留在家里的已经吃过晚饭了,去帮忙回来的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睡下了。
旁边的三宝和妞妞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大宝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他的接受能力,好好的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小小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往日那些鲜活的记忆不断的涌现在脑海里,他后悔没有及时发觉金锁的异常,也后悔没有拦住金锁,更加后悔往日里没有打消金锁对游水的执念,很多很多的后悔纠缠在一起,缠的大宝都要窒息了。
大宝想这也许是一场梦,睡着了梦醒了一切又回到最开始,什么也没有发生,睡吧睡吧大宝心里念叨着,可是还是睡不着。
这时,大宝隐隐约约听见‘咕~咕~咕~’的怪异叫声,在这静谧的夜晚尤其让人毛骨悚然。本来燥热的蚊帐里,大宝莫名打了个寒颤,这就是奶奶说的夜猫子叫吗?这叫声预示着有人死去吗?大宝心里恐惧起来,以前没注意,今晚却听的如此真切,忽远忽近的怪异叫声,吓得大宝赶紧搂着妞妞,妞妞热的扭来扭去哼哼唧唧,大宝仍然把妹妹搂的紧紧的,稀里糊涂的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宝起来悄悄的问二宝昨晚有没有听见夜猫子叫,二宝点头,看来也是经历了一样的夜晚。饭桌上,大宝问李氏:“奶,夜猫子叫真的要死人吗?”
李氏正嚼着玉米窝窝呢,她点点头,咽下窝窝道:“呐,这都是老一辈传下了的说法,也是百试百灵的,前几天山上的夜猫子就叫开了,都说山上的夜猫子叫,山对面的就会死人。这夜猫子在村西头叫,这不,村东头死人了!长福他们家不是在村东头住吗?”
大宝和二宝一起打了个冷颤。
“赶紧吃饭,少吓唬孩子!”桃三爷不满道,“这都是瞎说,山上的夜猫子只要没死绝,哪天不叫?平日里没事就不说啥,这一有事,就赖到夜猫子上,那就是一只鸟,它知道个屁!”
李氏盯了桃三爷一眼,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