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竹点头,道:“这泉眼是西山的积水汇成的,如今天旱,泉眼迟早也会枯竭的!”
李氏叹气:“井水也没见你去领过,你这滴滴答答的水仅够一家人吃,以后别送水来了,我家里人虽多,领的水还是够吃的!”
“孙婿知道了!”殷修竹拱手道。
“哎!都快旱一年了,这老天爷让不让人活了啊!”李氏叹着气,下山去了。
天旱严重,吃水困难。年节在灾年就是奢侈,五月节八月节都没人提过,年底更是没有腊肉香肠,这一年的日子都是一样的,窝窝头白开水。
灾年就这样过了。
第二年开春,人们盼着今年的年景能好一些,盼着春雨能缓解旱情。
盼望而已,渐渐的变成了绝望,不管你在龙王庙烧了多少香蜡纸,也无济于事。
继续干旱。
由干旱引发的诸多病症,随同干旱一起折磨着庄稼人,二宝前所未有的忙碌。
灾年药比金贵,二宝岳父帮忙采买的药材也越来越贵,二宝看病本就没收症金,药钱也是极其便宜,渐渐的也负担不起昂贵的药材进价了,只得采买些便宜实用的药材,加上常年山里采摘的草药,仅能把一些常见病症治愈。至于那些需要贵重药材的疑难杂症,二宝只能开方,让病者家属去镇上抓药。
桃三爷一家二十多口人,重孙辈就有十个,年纪小吃的也不多,家中的存粮仍就一天天的少下去。往日胖胖的小脸儿,如今都瘦了下去,呈现出营养不良的蜡黄。
村里有两个老人因病相继离世,桃家村上空笼罩着灾年的愁云。
听说有些村子已经有人出门乞讨去了,家中存粮没了,拖儿带母一大家子,只能走上乞讨的路。五十年一遇的大旱灾,整个蜀州都不能幸免,乞讨的人越来越多。
桃家村天天都有前来乞讨的人,刚开始,桃三爷和李氏还能给个窝窝啥的,后来,乞讨的人多的打不住,也就关了院门,没事在家闭门不出。
李氏是个心软的人,看不得拖家带口前来乞讨的,可是自家粮食也不多了,今年再干旱下去,即使明年旱情得到缓解,种上粮食也要等到后年才能有收成,粮仓里那点粮要熬到后年去,家中二十多口人要吃喝,李氏心一狠只能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族长招人一商量,在村口竖起了一道木栅栏,那些来乞讨的进不来村,只好继续上路,去镇上,去县城,去蜀州府甚至走秦川出蜀州或者下巴陵出蜀州,到更北方更南方的地方去乞讨。
这种灾年迁徙乞讨已是习惯,至于朝堂之上是否有官员重视,是否拨下赈灾粮款,远在千里之外犄角旮旯的桃家村村民就不得而知了,除了在上交赋税时能见到所谓的官员差役,真真道了灾年,这些人早已没了踪影,更别谈赈灾钱粮了。
桃家村人坚信,灾荒只能靠自己,保住命才最重要。村里很多人家已经没有存粮,族里的粮仓立刻显出了优势,桃长耀把族粮分配规则一说,村民都赞同。
当初桃大爷把族田分给村民,村民每年都按照比列上交公粮,如今也按照这个比列从族粮里领取粮食,期间,族里祠堂和粮仓几次大修的经费和村里集体劳作的伙食用粮,都要一一扣除,这些花销都是桃长耀当着全村男女老少摆在明面上说的,算账的是大宝。
桃长耀做事敞亮,特别是事关生死的大事,村民们十分信服,往日有些对上交族粮有意见的农户,如今也转变了思想,对族粮赞不绝口。
最后皆大欢喜,有了粮食,人心也定了,都等着熬过灾年重新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