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早,村里的桃李早早的冒出了花苞,李花更是急不可待,一夜间全部绽放,浓郁的粉味招来成群的蜂儿蝶儿,无奈,一夜春风春雨过后,李花瓣儿被风吹雨打去,只剩下零星的残瓣挂在枝头。
这场春雨过后,山头迅速的绿了,杨柳榆钱儿纷纷冒头,粉桃白梨竞相绽放,李树如今花期已过,绿叶疯长,叶片间是密密的青色小果子。
桃家村人纷纷拿起了锄头,到田间地头忙碌,男人们翻地,女人们播种,到处都是一派春耕农忙的热闹景象。
殷修竹这悠闲农人,放着镇郊大片的田地不操心,天天伺弄着桃家村的两亩耕地。村里其他农人都是日出而作,他却日出带着儿子练上两套拳,然后督促儿子读上三遍书,留下一些题目让儿子练习,才慢悠悠的扛着锄头翻地去,不到午时,他又扛着锄头回家来,中饭后小睡一会儿,再扛着锄头去地里。别人家几十亩地,他家才两亩,如此悠闲也是必然。镇郊田地很多,但离得远,都是租给农户耕种,每年收的粮食交完赋税,留足存粮,剩下的全部换成银钱。他这个悠闲的伪农夫,日子过得相当惬意,箱子里又增添了不少关于田园耕作的画作,没事的时候,拿出来观摩一番,自是乐趣!
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播种时候盼落雨,收获季节盼天晴,这些年,虽说每年小旱小涝不断,但老天爷还算厚道,每年总有粮食进仓,庄稼人节约持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今年春耕,遇到透透的一场春雨,连村里最有经验的老人都捋着胡须赞道:“一年之计在于春,瞧这春雨如此及时,今年准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大丰年啊!”
庄稼人最喜欢风调雨顺四个字,这意味着收获,意味着粮食,意味着满足。这份喜悦心情充溢在庄稼人的胸膛,春耕时节,随处可见笑意融融,随时能听笑语晏晏。
往年春旱,桃家村人会提前蓄水,今年春雨早,春雨足,蓄水的事谁也没有提及,等到人们发觉再无降雨的时候,赶忙引水蓄水已是晚了。
沿河的村子都在用水车踩水灌溉,河水眼可见的水位直降,到后来就是挑水背水灌溉地里的庄稼。每天,村民们累的汗如雨下,无奈,一瓢水泼下去,眨眼间消失在干裂的土地上,庄稼日渐一日的蔫萎下去。
村里的堰塘蓄水不多,连育秧水都不够。族长桃长耀和村里当门立户的当家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不育秧了,用堰塘的水保收小麦。
到了五月里,小麦成熟了,往年金色稠密的麦浪,如今再不可见,麦穗小了一半,麦株稀疏,收回粮仓,何止减产一半,只有往年的三层收入。
天旱,再遭遇上炎热的夏季,河水很快蒸发干净,河床上只有三尺宽的小水沟,很多村民带着孩子在河岸边捡干涸的鱼儿,回家晒成鱼干。今年粮食无收,村民们都想办法存储粮食,田间地头没有干死的野菜也挖了个干净,山林里能吃的蘑菇树耳也被收罗一空。
还好,桃家村人人家里都有存粮,虽不担心饿死,但瞧着田地无产出,只能坐吃山空,都愁眉不展!
桃三爷愁得天天睡不好吃不下,李氏把家里的存粮重新收拾了一番,家里人口翻了一番,一家人的吃喝还得筹划筹划。
殷修竹抗了两大袋粮食来,说是他家人口少存粮多,要是不够吃,后面再送来!李氏心里自是高兴,说道:“好孩子,咱家存粮也不少,往年的小灾没伤根本,今年的大灾也能应付,而且族里还有公粮,你还是把这些粮食拿回去吧!几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他们!”
殷修竹坚持己见,放下粮食,就告辞了。
李氏随后又让三宝把粮食送了回去,殷修竹无奈,三宝劝道:“大哥,咱家粮仓存粮可不少,爷奶小时候挨过饿,对粮食看的极重,存粮够吃三年。”
殷修竹笑了笑,只好把两袋粮食丢回粮仓。
今年的旱情五十年难遇,河床裂开的口子足有半尺宽,仅有的那点河沟水早没了踪影。
桃家村家家有存粮,心里还算稳定,可是村东村西两口井,已经见了底。族长桃长耀再次把村民召集到一起,挑了些壮劳力在东山和西山脚下寻找水脉,众人齐努力,挖了两口新的水井,并宣布:因井水有限,井水纳入管制,按人口算,一天一人分一瓢水。
村民都嘀咕起来,有人道:“家里的牲口咋办?猪一天都要喝一大桶水。”
桃长耀道:“谁家没养猪,也不看看今年是啥情况,新井每天渗的水有限,真要把畜牲养上,咱们等着被渴死吧!”
村民都安静下来,是啊,人都喝不上水了,还管什么畜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