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两人伏下身去,重重叩了谢礼,方起身退步出了小阁。
拿了铁钎拨拨银炉里的碳火,子兰将铜鼎中煮沸的酒水勺在玉碗里,捧给苏玉:“雨这样大,不知道有才还嗅得到气味么?"
有才嗅到嗅不到气味,这不重要。苏玉接过玉碗,垂下眼睫,这两人若想准确无误的将木匣交给原主,圆满完成任务,端看这两人技艺心性胆量如何了。
捧了小碗,苏玉感觉双手微微有些发烫,垂睑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儿,不由翘起了唇角…自己初进萧府,在众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低贱的庶民女,皆因美貌而被赐给萧柯。府内众人不忿者有,羡慕妒恨者有,挑拨捣鬼者更会不少……
端碗凑到唇边啜了一口,酒水暖暖流到胃内,苏玉长舒了口气…原想再等一等,可是如今这种境况,已容不得自已站稳脚跟慢慢布局。勋王已三番四次密派内侍仲行,拜访几个军中主将,更以欲将王女下嫁给前锋官史逸来笼络军心,倘若萧柯失了军权,勋王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这个,无论声望气度才干都超出自已甚多的嫡亲堂弟。
各方在府内遍布暗桩眼线,此种境况,府内已应经营成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铁桶。若萧柯在外劳心劳力同那些人周旋,回来府内歇息还要再睁半只眼睛……苏玉勾唇自嘲,自己还真该找到那处屡屡入梦的凹地,一头载进去算了。
有鬼巫帮忖,兀咎儿又野心侵吞中原。既然萧柯说外事有他,苏玉闭了闭眼,正想着手整理内宅,这十二个武婢就冒出尖儿来,那就正正好用这十二人试试刀罢。这一次过后,忠心的自不用说,而有才无有忠心的那些么……苏玉曲指挠挠鼻尖儿,就先用来填坑罢。
此时,放出萧某人这十一个贴身武婢,就看看众人之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忠心,又多少鬼魅暗刺……
红一子兰见自家主母捧了小碗,半天才啜一口,一付垂睑凝神之态,不由互视一眼,轻手轻脚将银炉挪到榻座近处,四人便悄悄退去阁门两侧。
外面雨声依然,而手中酒水已冷。苏玉放下小碗,抬眸扫了四人一眼,淡然道:“着女侍唤萧戈来见"
“奴去罢,这个时辰奴知道这几人在何处"红一屈膝施礼,转身摘了墙侧蓑衣,子弱忙又摘了斗笠给她遮在头上。
红一出了小阁。风挟着雨水打得人几乎站立不住,红一沿了迥廊寻到众随护亲卫日常歇息的石屋,直找了五六幢才在明一屋内找到这人。萧戈正与明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怎办,现在又上报不了郎君……"门声一响,转脸见主母贴身第一号的侍婢站在门外,肃声开口:“主母要见萧戈"
“主母要见我?"萧戈哀哀看了眼明一。近日自已没有做甚出格的事儿罢。
想起几年前在霍城,自已被还是小小女郎的主母,问话问的恨不得求死…萧戈心内就直冒凉气儿。可是…骇怕归骇怕,主母传见又不能不去,当下萧戈硬了头皮穿上蓑衣,跟着红一出门。
风骤雨狂,两人一路奔到前殿。
在廊檐下脱了蓑衣,两人进了小阁。红一屈膝施礼:“主母,萧近侍来见"
“你先去换了湿衣"苏玉瞟了眼红一,又转眸对子兰道:“倒碗热酒给萧戈"
额滴阿母哎!据几个弟兄观察,主母愈是温声细语就愈大事不妙,难道主母已经知道了?萧戈心内发慌,硬着头皮饮了热酒,垂手躬背,低了嗓音道:“主母传仆来……"
抖个甚么呐,我又不吃人。苏玉看着萧戈:“你不是统管刑堂么?我想去刑堂瞧瞧"
去刑堂瞧瞧?刑堂内有甚好瞧?这是去瞧阿甜罢,看来主母己经知道了。郎君去了阳明山别宛见萧繁,又无法禀报,现在主母又问……一绺湿发贴在额上,痒痒的甚是难受,罢了,反正问不几句还是抗不住,萧戈决定缴械投降。抬手擦擦额上汗水雨水,低低躬下背去:“外面正大风大雨,主母想知道什么,就在屋里问仆"
原想看看萧柯这厮是怎么处置叛徒暗桩的,只是…溜溜一扫头几乎要垂到膝间的萧戈,苏玉眼珠转得几转:“你知道我想知道甚事,说罢…"
红一子兰四人呆怔,萧戈怎会知道,主母想知道甚么?
“…昨日仆绑了阿甜去刑堂…"萧戈喉咙又干又涩“谁知阿甜一到刑堂就…就大喊,说…说主母残害郎君姬妾,郎君为…为美色所迷……"
哎唷!这帽子好大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