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本来想避开的,不是萧府的隐卫,更不是我苏氏的人,而是……。"苏玉一字一顿,缓缓道:“…你族里那些长老,那些想占了南地,再分而称王的人?"
舱内寂寂无声,殷夙没有答话。
既然不答,那就是默认了。
殷夙竭力反对南下,为了制约殷夙,兀咎儿先收了和他有婚约在身的那帖汐妩入王宫,为了挑起殷夙对勋国的憎恶,又将那帖汐妩通过勋王送给萧柯做姬妾。兀咎儿以为,殷夙对萧柯必会恨之入骨。
只是兀咎儿忘了,殷夙更恨他。
这种恨,无关美色,只关乎男人的尊严。
对一个骄傲到连气味也要独一无二的男人来说,兀咎儿的行为,实在是将殷夙的尊严踩在了脚底。
苏玉站在甲板上,负手眺望远处,细雨濛濛,浊水滚滚的河面上,两条小船在浪涛间时隐时没,快速向大船靠近。
因为离的太远,以苏玉的目力所及,也仅能看出前面小船上两个白袍散发的男子手里拿着木浆奋力划动;后面那艘小船上,一个独髻青衫的男子好象抬手搭在眉间,正向这方遥遥眺望。
这人的手遮去大半额头眉眼,苏玉看不清是谁。这个时候有人上船,不知道是不是鬼巫的长老?苏玉双眸瞟瞟舱门,扬声道:“殷夙,殷郎君…有人找你呐。"
殷夙从舱内走出来,站在苏玉身侧,抬眼看了远处,心内又是惊异又是骇然,不由沉声问道:“你看见了甚么?"
苏玉眼珠一转,反问:“你看不到么?"顿了顿“前面划浆的两个白袍散发,看来是你们的人,后面那条船上一个人坐在船头,两个在后面撑船…。"
就算极目望去,殷夙隐约只看到两个黑点,苏玉的话,他也没有怀疑半分。垂眸想了片刻,殷夙才沉声开口:“…兀咎儿侵占南地,很可能是为了你。"
两眼看着船下翻腾而起的水浪,苏玉挑了挑眉梢,这个人…无论做甚么事,都是为了侵占南地称王,为了自己…简直是…屁话。
殷夙斜睨苏玉“你别不信,先前族中派了个成就几乎超过长老的巫女,贴身护侍兀咎儿。这女人施术摄你魂魄时被诸鬼反噬,死前留下一句…众神之子已降…"殷夙声音低沉,在这濛濛烟雨,滔天水浪中时断时续,听起来万分诡异可怖。苏玉不由凝神。
自从身上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苏玉就喜欢收集鬼神怪谈的书册来看,对于屡屡找自已麻烦的鬼巫就更不陌生。册上记载,驱鬼之术本违天道,必会遭到天遣。到了时机,天神会降下可毁灭鬼巫一族的异世人。苏玉当时对此是嗤之以鼻。
这时又听殷夙这样说,不由问道:“这跟兀咎儿有甚么关系?"
“得了神女,这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更何况……。"殷夙瞟了苏玉一眼,勾唇笑道:“他在冥山见你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还念念不忘,是念念不忘杀了我罢。苏玉抬眼看着殷夙,肃容道:“不管我是不是那个劳么子神女,我答应你…要是你的族人安居一隅,我自不会主动下手。"
河水滔滔,不时有微黄浑浊的水花溅到甲板上,两人袍服下摆尽是水雾。沉默片刻,殷夙忽然勾唇一笑:“好,能跟你结下盟约,也是我平生一大快事,不过…我有个条件……"
苏玉眼珠转了几转,脆声道:“好,说来听听……。"
风渐起,雨势渐大,一排排挟裹着泥沙的大浪拍击着船身。殷夙的话音尽没在哗哗水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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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暖阁内暗了下来。案几上白色的陶瓮,紫色的鸾花在微黯的光线下,反而愈加清晳。萧柯盯着鸾花看了很久,直到两眼酸涩胀痛,才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