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心中竟有一丝不忍,这十多日日日跪在门前,是怎么撑下来的,他跪得不难受吗,不饿吗,不睡吗?
我抓起盘中的两个馒头,藏在袖中。
这北隐山庄不似南隐山庄人多,不知是不是和庄主有无家眷有关。
开门的声音,让那小孩儿抬起头来,门前的青石台阶上,落了一层叶子。
我小跑着到他面前,细细地看了一下他,他一点也不像十二岁的样子,倒像只有八九岁,表哥也是十二岁,也清瘦,但是他们俩差了太多。
表哥的脸像玉一样白净,他的,又黄又黑。
估计他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
我将袖子里的馒头拿出来,伸到他的鼻前,馒头还是温热的,散发着麦香。
我曾经饥饿过,知道饥肠辘辘的感觉,“吃吧,很好吃的。”
他犹豫着。
我怕他好面子不接,自己逼苦自己,又说:“只有吃饱了,才能在这里等下去,只要能活着,就会有希望。”我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还能问歹徒要清水面吃,说明我深谙此道理,人是铁,饭是钢。
他的眼睛动了一下,缓缓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俩馒头,抓得很紧,馒头在他手中顿时小了一圈。
他将馒头猛往嘴里塞,像是带着愤怒,狠狠地嚼着它。
能饿能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在我死的时候,这是我最大的期盼,只要会饿能吃,就证明我活着,我活着,就能去做最重要的事。
他不就是想进庄学习隐术嘛,就凭这样的毅力,迟早会等到机会的。
我跑进庄内,又端了碗水出来,他像消灭敌人一样消灭馒头,我怕他噎着。
从头至尾,他只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不过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住的小院里,还有两间房,住着两个姐姐,这天傍晚我就见着她们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她们见我的门开着,便直接进来了。
“这就是吕管家说的小师妹吧,小师妹,师姐们来看你了。”
说话的这位嗓门有点粗,自我介绍道:“我是大师姐,这位是二师姐。”
她这样说,我便这样见礼了,也报了自己的名字,另一位嗓音柔柔的,“怎地你先抢了话就变成大师姐了,小师妹,别听她的,我才是大师姐,她是二师姐。”
我又按照她的说法重新见了一次礼。
两个人偷笑起来,“小师妹长得逗人喜欢,行为也这么惹人爱,算了,不逗你了,我们俩同年生,一起进的师门,分不出大小,剑术也分不出来,总是今天我胜一点,明天她又赶上来了。你自己看着叫吧,我叫丝竹,她叫月泉。”
为了方便记住她们,我特地观察了一下她们有什么不同,丝竹姐声音柔柔的,眉角上扬,脸庞更小一些,嘴也小;月泉姐脸色没有她白,更红润丰腴一些。
我说:“两位姐姐人生得美,名字也美,以后我就丝竹姐,月泉姐这样叫了。”
月泉姐说:“我们的名字是来庄上后重起的,你知道这北隐山什么景致最好看吗,一是绿幕修竹,一是飞瀑流泉,一是浮波堆絮,丝竹月泉已有两景,不然小师妹,你也重起一个名字,叫如絮吧。”
我不明白,“浮波堆絮是什么景?”
丝竹姐柔柔地说:“就是云。”
云?哈,是谁起的浮波堆絮这名,好贴切,站在山顶看云,云动时如浮波,云静时如堆絮,真妙。不过我的名字可不能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