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姐来看我的时候,将我好生责怪,“昨日千叮呤万嘱咐,你怎么还是着凉了呢,又有好几天不能练剑了吧!”
我呵呵地笑,丝竹姐嗔道:“这么大了还尿床,你真是笑得出来啊。”
呃,尿床?
“你的被子不是晾在外面嘛!吕管家都告诉我们了,六岁了还尿床,羞羞羞,要不要师姐告诉你一个不尿床的秘诀?这都是能自己控制的,要是你在梦中,非常急,你一定不要……”
我晕,还来劲了。
吕管家也真是的,找个什么借口不行啊,非说我尿床。
月泉姐说:“忘了告诉你了,你那个小哥哥还真行,在庄门外跪了一个月,三少终于答应收了他,我们看见有人领着他往希望谷去了。”
丝竹姐摇头,“是死亡谷吧。能不进庄,还是条活路。”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是什么意思啊?”
月泉姐说:“你不是纳闷,北隐山庄为何如此冷清吗,除开外出的人,庄上有部分弟子的训练在一座深谷里,那个深谷叫希望谷,其实是死亡谷,都是些十岁以下的孤儿,他们学习些拳脚功夫,殊死搏斗,几乎全部的人都会在里面死去,能活下来的唯一人才能入庄成为弟子,学习到上乘的隐术……小孩子们进去之前,都是签了生死状的。”
进庄学艺要经过殊死搏斗,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丝竹打了一下月泉,“你对她说这些做什么,会吓到她的。”
月泉姐对我笑说:“当然,小师妹你是不会接受那样的训练的,我们两个就没有。”
若真是这样的一条路摆在眼前,就凭扬名的坚持倔强,一定毫不犹豫地签了生死状。在他心里,究竟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
选择做隐者,本身就是件残酷的事,三少这样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兴许他会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要让他们一开始就明白,不是做隐者残酷,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想让自己活下来,就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
不想了不想了,我甩甩头,从进庄到现在,有件事我看我是应该弄明白,在北隐山庄我是不会学到什么有用的隐术的,顶多会几套漂亮的剑法。三少对于南隐山庄与桃花山庄的联姻本来就有几分忌惮,难道还会用心地来教我?完全长他人志气之事,毫不利己。
这半个月来,我学的剑法舞起来算好看,要用它来御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都学,是一种场面话吧。
管它呢,我也不是真心来学艺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个我憋了些日子的话,“两位师姐,吕管家说对门住着一位花姑娘,怎么这么多天没看见有人在呢?”
丝竹姐“哦”了一声,“她呀,出庄去了。”
“吕管家说她爱清静,不能去打扰她,是吧?你们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免得我到时坏了规矩。”
两位师姐很小心地对视一眼,月泉姐吱唔道:“没事的,不知者不为罪——她两年前才来庄上,我们很少照面,也不是很了解……”
“小师妹,那什么,你先歇着吧,好好养病,快点好了我们再去练剑……”
怎么一说到这个人,就岔开,急急地走了?
难道花千寻是个禁忌话题?
花千寻以前是龙门山庄的人,我爹是庄主,我是小姐,她是什么身份,是弟子还是什么?
李鑫白与她是即将成婚的关系,李鑫白又是什么身份?
他叔父李某人被各方人士追杀,三个恶人是为了人头的赏金,是谁出的赏金?双生哥被幻术骗的那次也是割了人头,不用说,他们一定是被三少指派出去的,三少做的事,与洛王会不会有关系?龙门山庄的幻者追杀他,一定是受龙门山庄的指派,可是他们是为了他的头还是他手中的禁术十一?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禁术十一在他手上?
要他的头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头?是报仇,还是杀他灭口?
独自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只整理出一堆问号。
唉声叹气间,不知从哪里流淌出来的琴声,像汩汩的流水,将我的烦恼一下一下冲刷干净,顷刻间心里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