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她瞬间热泪盈眶,想说又不敢说,我让她尽管说,我会替她保守秘密,她才道:“二小姐,我来庄上做丫头的时候大夫人还没过世,是她将我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她的身子很不好,我那时在她跟前服侍,她教了我很多,让我不要怨命,说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天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我看庄主对大夫人一直很好,就觉得大夫人性情好,出生好,嫁得又好,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病是积郁成疾,直到有一天,我亲耳听见——”
她啜泣起来:“我亲耳听见唐妈妈与大夫人说话,说庄主对不起她,她这样又能如何,替他生了孩子养了孩子,他也不会爱她,让她恨就恨出来,藏着憋着把事都做到最好,还是把自己给累垮了,何苦呢,要是就这样去了,怕他也是不会多想她一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做个恶人……二小姐,我一直不相信大夫人的心理有那么多苦,可她从来都是那么好,我也一直不相信庄主一点也不爱她。”
爹原来是不爱我娘的?
我真的没有想到。
我以为爹很爱很爱我娘,原来他只是觉得愧疚。
“二小姐,庄主对你和大小姐那么好,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说的话,对庄主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只是看着二夫人现在得到大夫人未曾得到的,替大夫人委屈罢了。”
是啊,现在爹对二娘爱护有加,顺着她,宠着她,事事由着她,这样想来,还真替我娘不值。
可第一次见到爹,成亲那晚,他那淡淡的落寞从何而来?
两根灯芯突然闪了一下,其中一根一头扎进棉油里,灭了。
我安慰小草也安慰自己:“岁月不饶人,我和姐姐都长这么大了,爹也老了,自然心境不同了。”
人总是善于掩藏自己的心,小草单纯,会事事都对我讲,爹虽然爱我和柳羚,可是绝不会对我们讲他其实是有负于娘的。
我曾经跟二娘学习医疗术,问她是拿银针还是暗器,这么简单的问题她都回答不了,她是在掩藏,还是根本就不了解。
我突然很想知道,有没有一种瞳术,是可以看穿人心的?
雨只下了早上一小会儿,歇了大半日,天虽然阴沉着脸,但看着清朗多了。
柳羚说要上街为念儿弟弟挑个平安锁,拉了我一块儿去。
集市上很热闹,好像下了一些日子的雨把人都憋坏了,这会儿都出来溜达了,卖小风车的,糊糖画的跟前最热闹了,柳羚硬拉着我挤进去,那摊主用烧熔的糖稀作画,速度极快,只消摆上两根竹签,就能拿起一幅画来。
“妹妹,你想画什么?”
柳羚要了一匹马,不一会儿就举着她的糖马挤出来,“好不好看?”
是挺好看的。
她又拉着我去看绣花鞋。
无意间,我瞥到一个幻影,悠悠忽忽掠过,定睛再看时,却都是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仔细回味,那闪过的幻影像是一团紫云,仔细瞅了行人,没有穿紫衣的。
柳羚拿起一双红面儿的绣着凤的鞋看了看,又拿起一双绿面儿的绣着牡丹的,问老板多少钱一双。
我扫到绣花鞋摊旁是卖铜镜的,便拿起一面镜子,往左右身后照了照,还真发现一个紫色背影,用黑纱包着头,钻入巷子里。
我转过身,用透视眼紧紧跟着她。
她贴着墙角,走得极快,从身姿判断,是个女子。
要是我有全视角透视眼就好,能从她前面看到她的脸,看看她到底是谁。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视角还真到了她的面前,她用黑纱遮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她抬眼看了看前方,停住脚步。我一看,她到了一家棺材店前。
不知道她说了句什么话,店里有人出来应道:“请姑娘稍等片刻。”
那人进去里屋,这姑娘谨慎地瞧了瞧四周,将蒙着脸的黑纱揭开。
“喂!柳隐,你发什么呆!”
柳羚推了我一把,“我刚才好像看见上次救我那位恩人了,快帮我一起找找。这次要是再搞丢了,我就真怪你啦。”
哦……
我恍惚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