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揶揄道:“姐姐,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当初让你出门,你难受得跟什么似的,以为爹不爱你不要你,那个可怜劲儿啊……现在呢,你想也别想了,女大十八嫁,庄上肯定要开始张罗你的婚事,下次你再出门,估计就是出嫁的时候。”
她拿手来拧我,我拍了几下给她打掉,“啊——”她募地大吼一声。
我忙捂住她的嘴,“你干什么,吼成这样,别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她哭丧着脸,扁着声音说,“我不想嫁人啊,不想留在南隐山庄,不想嫁人……”
别人都说女大不中留,她是不想留,不过不是盼着嫁人不想留,她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我也很难猜到。
很快传来敲门声,我责怪道:“看你叫得吧!肯定是流风师傅过来了解情况了。”她吐了吐舌头,推开我,“你去你去,就说我睡着了。”
门口站的不是流风师傅,是红杏,她说:“二小姐,二夫人请你过去一趟,有些话要同你说。”
柳羚在里面听见了,很有先见地说:“明天就要分开了,二娘肯定要叮嘱你这啊那的!”红杏侧开一步给我让路,朝里面说,“大小姐要是闷,婢子就陪你说说话……”
她进屋去将门关上,我敲了敲隔壁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顺势就推开了。
“柳隐,来,过来坐。”二娘抬头望了望我,招呼我到桌边坐下,桌上点了一盏油灯,放了几圈五颜六色的线,她正在绣东西,拿给我看,“帮二娘看看,怎么样……”
绣的是龙凤呈祥的图,还有一块绣的是鸳鸯戏水,都绣了一大半了,我真心夸道:“二娘的绣活儿真好。”她很谦虚,“从小拿的是银针,哪里拿过绣花针,都是现学现卖。”我笑笑,“你还是白天再绣吧,这活儿晚上做很费眼,伤神。”
她点点头,将绣的东西又看一遍,叹口气:“以前没想过自己做,早些年没做准备,我们南隐山庄比不上人家富贵,这喜服上的图自己绣,怎么也能显出点诚心不是,等到以后你嫁人的时候,二娘的手就不会生了。”
龙凤呈祥,鸳鸯戏水,都是成亲的时候用的,我有点明白了,“二娘这是为姐姐准备的?”
她点点头:“上次你们调皮,互相换了身份,本来是要对柳羚说的话,被你听去了。呵呵,你爹来信说洛王答应了这门亲事,婚期定在明年三月,现在好多都该准备了。”
我有点不相信,“二娘,你是说洛王府愿意和我们结亲?表哥要和姐姐成婚吗?”这完全没有好处的事啊,利益在哪里?
“你不信?”她笑笑,“王妃一直很喜欢柳羚,这件事多半是王妃极力促成的。世子的婚事前两年就该办了的,王妃一直等着,不就是等羚儿到适嫁之龄嘛。”
“这事儿还没有告诉姐姐吧?”
“回庄再告诉她。”她有点担忧,“你说,柳羚会是个什么意思?”柳羚要是不同意,又得下很大一番气力,她不会不担心,“这孩子,向来容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你表哥配她是绰绰有余,可是希言的腿……”
表哥的腿是个问题,有诸多不便,柳羚会安安分分守着他一辈子吗?
再想回去,表哥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时候能跑又能跳,在往事里捉迷藏的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腿真的是被吓瘫的吗?
二娘提了个不情之请,“不然你今晚先探探她的意思?别傻乎乎直接就将这事讲了,就是不小心说漏了,也要让她觉得是玩笑一般,明日一早告诉二娘,回庄后该怎么跟她讲,二娘心里也有个底。”
我应了。二娘真是小心翼翼地侍候着柳羚,之前我扮作柳羚跟她摊开讲的时候她就说了的,对柳羚是操碎了心。其实她本是不错的一个人,就是命苦了点。
“二娘,”我突然有些感触,“这些年南隐山庄多亏了你,我替姐姐替爹谢谢你。”她是个可以用真心交换的人,一个无害的人。
她听我说这话愣了愣,“柳隐,全家人可就你最小,怎么说话做事总像个大人一样,这都是二娘应该做的,你谢什么,谢了就见外了。”
与她还聊了些别的就回房了,红杏在房内枯坐着,柳羚并未与她说话,侧着身子向着床里面,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红杏见我回来笑了笑就到隔壁去了。
我脱了鞋子上床,柳羚转过身来,抱怨道:“怎么这么晚啊,总等你等不回来,都聊什么了?二娘也不留点时间给我,我也要与你说说话的。”
我故意说:“那我将二娘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你听?”
她捂着耳朵:“不听啊,听多了都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