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就是自己的二叔刑新了,很发福,胖的都看不出和清瘦的父亲是亲兄弟了;对眉妩的态度不算热络,但是眼神很亲切,眉妩自己判断他还是欢迎自己回来的,只是不会表达什么,好像也没人在乎他表达什么,好像祖母已经习惯性忽略他的意见了。
他身边的就是二婶二太太了,果然一看就如温老太太说的一样不是安分人。眉妩见过了礼,看那女人,嘴上堆着笑,眼睛里恨不得冒刀子,比起穆氏来,伪装的差远了。眉妩做天真状说:“我在温家听说给我师父师母做法事的时候,二婶亲自跑到清风观来看眉妩,可惜眉妩当时正在法事中间,没法见二婶,当然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二婶啊。二婶也没说不是。这么说起来,二婶不会怪我吧?”
刑老太太听了这话,深深的看了冯夫人一眼,冯夫人脸色跟僵住一样,半天才勉强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的。不过也去清风观,听说温家的法事,才有这么一说的。”
“听说温家的法事啊?可是,法事中间见事主,难道真的像温府章大娘说的那样,二婶要比温府地位高许多,所以赶上了顺便就见事主?”眉妩本来想说丧主,不过想了想既然非在刑家待上一段时间,还是不要把刑老太太和刑侯爷刺激了,人家还活着,估计忌讳这话。
冯氏让眉妩问的一愣,看着眉妩天真无邪般眼睛,心说这丫头是要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可是要小心的。刑老太太本来开始听说冯氏居然去了清风观,不是没有想法,不过老人家都喜欢粉饰太平,今天是眉妩回家的好日子,不想弄僵了。可是眉妩下头的话,让她皱眉,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弄的温家不满了,就是没有眉妩的事,得罪温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没事结这个怨做什么?何况冯氏恐怕不是没事去的。老太太冷冷的说:“凝儿啊,你才回来,是不知道,你这二婶啊,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想个什么就做,最爱得罪人,偏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
一半算给冯氏解围,但是责怪之意也明显的很。冯氏也不是听不懂,却只能低头说:“是二婶顾虑不周的。”
眉妩偷看众人反应,父亲看自己有些担忧,二叔对二婶被母亲责怪,却事不关己的样子。穆夫人不动声色,而她身后一个年轻媳妇,看着冯夫人,跟看大戏一样看热闹的样子。
刑老太太显然不想深究此事了,继续介绍家人。父亲身后那个清瘦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大哥,和父亲很像,但是气质有些——怎么说,阴郁?冷漠?反正有些说不出的不太好的感觉,不过对自己还热情,起码看自己的时候比看别人的时候,眼神要明朗些。而那个他妻子——就是刚才看戏的那个女子,表面和他相反,是个看起来十分温和优雅的女子,态度也十分恰当得体,但是眉妩感觉她对自己回来这件事就像在看戏的一折子一样。
然后是堂姐大小姐,是个看上去温柔腼腆的姑娘,对眉妩只是见礼时说的礼节话,别的一句没有。
而堂妹四小姐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眉妩能感觉到她和她母亲一样对自己的敌意,不过当这老太太不敢显露出来,这姑娘掩饰的本事也比她娘强些。眉妩不明白自己和她们有什麽冲突,姑且自己小心就是。
二房的两个堂弟对自己就只有打量和好奇了,感觉不到丝毫的排斥和敌意。继母所出的弟弟还小,听祖母介绍不过七岁,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多数时间看着窗外,对这场合有些不耐烦。
眉妩心里下结论:貌合神离的一家子,估计在场的人只有刑老太太认为她们是一家人,聚在这里很温馨、很重要。
大家都厮见过,刑老太太又说:“你还有两个妹妹,都病着,以后再见吧。”眉妩嘴上答应着,心里思量:怎么没说让自己解毒啊?还是等一会儿人少了才说?又或者他们不知道那天是自己做的?
一时到了饭时,居然刑老太太处只留下侍奉的两位太太和大奶奶,而陪着老太太吃饭的只有眉妩一人,眉妩知道豪门的规矩,媳妇要服侍婆婆用膳,但是居然只有自己和老太太吃饭。刑老太太看出她疑惑,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说:“平时就你六妹妹养在我身边,跟着我吃饭,她一病,就我老婆子一个人了。好容易你回来了。”
眉妩思量:六妹妹,是说四叔的女儿,那个因病在京城就医的刑净吧?她不是刑老太太亲孙女,但是因为父母不在,由名分上的祖母抚养倒也对。
刑老太太又说:“你们也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了。”
穆夫人马上说:“二姑娘才回来,老太太心里高兴,我们也沾沾老太太的喜气。”
“嫂子说的是,这侄女,我们还没看够。”冯夫人也说。
眉妩一想就明白了,两位太太是想在这里看自己的笑话吧,认为自己草野出身,没教养,会出丑。而老太太却要避免这个,要保护自己,怕自己万一有个不妥了,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