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见那丫鬟腾不出手,而芷兰只站一边不动,就自己把那雕漆缠枝莲花卉纹捧盒递给了芷兰,说:“姐姐,咱们倒下手了。”然后就接过那丫鬟的茶盘。那丫鬟看看刑净,见她没有表示,就自己从芷兰手里拿过了那雕漆缠枝莲花卉纹捧盒。
刑净就盯看着红螺手里的茶托,眉妩就想说,换地或者让个刑净拿个小几来;但是红螺行动更利落,走上一步,跪在刑净傍边,把茶盘托到头顶。
刑净才拿了茶杯,抿了口茶说:“妹妹听说姐姐吃了你们那粉姨娘的亏了,可有受伤么?这粉姨娘实在是不知道尊卑了。”
眉妩看着这情况,早心头火起,压了压气,冷笑说:“凡是在我面前嚣张的,从来吃亏的不是我。”
“姐姐没事就好。”刑净却似乎完全听不出来眉妩的双管语,而且面带微笑,正襟而坐,恢复了娴静恭让的样子。
眉妩都怀疑这六小姐是不是什么时候学习过四川的变脸绝技,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变脸了,变的是性格。
不过她懒得应酬这样的人,变来变去的你不累,我看着累,而且你让红螺这么跪在当茶几,我的丫鬟我还心疼呢,她跟着我来刑家不是给你这么用的,暗示你听不懂,那么我就直说吧:“红螺,去把窗户关上吧。”
红螺虽然看不上这六小姐,但是还得表现自己从温家出来的丫鬟都训练有素,规矩严格的,所以做的让六小姐挑不出毛病,不过看来自己姑娘看起来不喜欢。表现也表现过了,真的规矩是服从自己小姐才是,所以红螺就站起来,往窗边走,把茶盘放在塌边的小几上,然后关窗。
眉妩以为这样这六小姐该走了吧,结果人家还端坐不动,眉妩也不急了,看她还有什么表现。
果然六小姐刑净终于开口说:“姐姐好定力,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妹妹都替姐姐着急啊。”
急什么?眉妩想了一想:莫非是二太太散布的谣言?现在好像就是这个最棘手,二太太半天的胡说八道,自己的慢慢挽回。当然二太太你也别想这么害了我就当没事人,禁足就算了,是刑家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来日方长。不过自己得先应付了现在,眉妩用手指轻叩茶盏的盖子,说:“清者自清,我有什么好急的?”
刑净却莫测高深的一笑:“姐姐只当是二伯母的闲话啊?二伯母就是嘴碎,可是大家都习惯了也罢了,京城这圈子里谁也了解谁的,都是聪明人,真的是姐姐说的清者自清的。”然后刑净就停了看着眉妩笑而不语了。
眉妩神色完全不变吃茶,好像对刑净的话无动于衷,其实心里敏锐的扑捉到了刑净的深层暗示——二太太的话,因为在这个圈子里传播,但是这些人家因为相互了解和智商的原因,所以都能明白怎么回事,威胁不大。那么就是说还有更大的问题了,刑净现在就是拿捏自己呢,希望自己求她说,可惜眉妩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一副你继续说,我听着呢的样子。
刑净看眉妩没反应,好像认为自己应该继续说的样子,本来想打住,但是有拿不准,屋里就静下来,最后刑净斟酌之后还是说:“这话,妹妹真的不好启齿,但是又怕姐姐吃亏,所以不得不说。”
“那为难妹妹了。”眉妩也给了个适当的回应。
刑净还是酝酿了一下才说:“姐姐恐怕只是当粉姨娘是个无赖妇人吧?要是这么的话,大伯母那么重规矩的人,怎么把三姐姐养成这么性子?听说大姐姐上次议亲黄了的时候,就是二伯母得罪了三姐姐的时候。”
眉妩这次真的转头看看刑净,烛光下,刑净的脸光洁平静,眉妩笑笑说:“这粉姨娘这么狠毒啊,大姐姐这么温柔的人她也害啊。这么说来,六妹妹这么些年也是吃过这粉姨娘的亏吧?”
刑净又扇扇手里的绛色纳纱绣佛手花鸟檀柄团扇,说:“这粉姨娘是个愚钝没见识的女人,一个贱妾,当然不懂我们一家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的。”
这么说眉妩倒信了,刑家姑娘的名声可不是一损皆损,一荣皆荣。内斗是内斗,但是外人看来你们是一家人,一个女儿没好名声,其他女儿也不是什么可以考虑议亲甚至来往的目标,所以刑净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前途不能让眉妩的名声一败涂地。二太太敢乱说话,不过是因为眉妩在外头长大的,回家才一天而已,要是眉妩在这刑府长大的,别说自己说,就是别人说这样话,她也不干,她还有自己的女儿呢。眉妩问:“这粉姨娘是什么来路啊?”
“只听说是个戏子出身。”刑净继续摇着自己的团扇。
眉妩想着粉姨娘要是出身不堪的话,刑净就是知道也不好说的,也就不再问了。
刑净站起来说:“天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二姐姐休息了。再不回去,老太太要着急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省的老太太那边着急,你有空就常来吧。”眉妩站起来送客。
芷兰赶紧上来接过刑净手里的茶杯。刑净摇摇团扇,说:“姐姐不用送了,也不远。”
眉妩还是按规矩送了送,表示教养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