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云听了这话,转身就走,出了门笔直地跪在了青砖路上。
七月的天气,夜晚十分的闷热,荣养堂的院子里,白天被太阳烤的滚热的青砖此刻刺得人膝盖难受。方征云一身的宝蓝色袍子料子贵重却并不透气,汗水早已湿透了中衣,可人还是跪得笔直,半分也不曾动,方征云在等,等袁氏消气。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仍然没有反应,方征云更觉得心累,这些年他为了让母亲过的舒适顺心,吃了别人想都不曾想的苦,如今母亲尊享富贵,却要求的越来越多……每次如果不顺着她的心意,总会拿一些咄咄逼人的话来刺他的心,听得多了也就越来越麻木。
如今母亲居然撺掇着自己去惩罚女儿,自己的女儿何尝不是她的孙女?想着自己受的委屈,方征云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靳柔,那个一直都是雍容大度的女子。
……
晚饭过后,丫鬟碧琴进来禀报,姨娘花美清求见。靳柔本不想见,却想着花美清可能是为她的姐姐花美淑来求情的,就改了注意,靳柔倒想要看看,这花姨娘有什么好说的。
花美清一身肉桂粉挑绣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褂,配着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装扮得十分精美,只是与她周身柔弱的气质比起来,五官实在是平庸了些。
说起来花美清本是靳柔身边的丫头,当年方征云纳了闵芳华之后,靳柔就很少让他在栖凤苑内留宿,有一次方征云在外院待客喝多了,回到栖凤苑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误将花美清当成了靳柔……两人就有了夫妻之事。
为了两府的脸面,方征云只能将花美清收了房,没想到一个月后花美清有了身孕,这才抬了姨娘,生了方雅欢。只是自此之后,靳柔就不再待见花美清。
说起方征云的一妻两妾,可谓各有特色。嫡妻靳柔雍容华贵,虽然性子比较冷淡,可是容貌娇美,在三人中姿色最为出众。闵姨娘虽然姿色只算中上等,但是惯会撒娇,加上与方征云是自小的情谊,自然就添了一重优势。
而花美清最大的特色就是温柔似水,虽然五官只能算平庸,可是恬静的性子让人很难不喜欢,水汪汪的眼睛一尘不染,干净的让人生不出半点怀疑。
再加上花美清对什么事请都不争不抢,抬了姨娘后,她就成了方征云的一朵解语花。所以,即使方征云对花美清没什么感情,一个月也会在她屋子里住上几晚,只是基本都是躺在床上聊聊天罢了。
“妾身参见长公主。”
花美清给靳柔行礼,眼角的余光看到靳柔此时正歪坐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
想起今天下午贴身丫鬟田桑的话,“花嬷嬷贪了近万两的银子,现在正在查周管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姨娘可是要去一趟栖凤苑求一求长公主?”
花美清却是知道,靳柔是不待见她的,如果她去求情,姐姐的处罚只怕会更重。
“起来吧,这么晚花姨娘还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吗?”靳柔不喜欢花美清和闵芳华在自己眼前晃悠,免了二人的早晚请安,眼不见为净。
“妾身冒昧前来打扰长公主实在情非得已,是想请公主去劝一劝将军。”
“哦,将军出了什么事情?还要花姨娘亲自来栖凤苑求本宫,本宫可是记得花姨娘惯会劝解开导人的。”
一句话说不出的嘲讽,方征云如果有事也是靳柔这个嫡妻来安排,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室来指手画脚。
听了靳柔的话,花美立马跪在了地上,解释道:“妾身自知逾越,但是实在是事出有因。妾身今日傍晚本要去荣养堂请安的,哪里知道碰上老夫人正在收拾行李要回老家……将军劝解了几句,结果就被罚跪在了院子里,这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老夫人的怒气还没有消,虽然是夏天,但是将军的腿可是有旧疾的,万一犯了岂不是大事情!所以妾身才斗胆请公主去一趟荣养堂,好歹劝上一劝。”
花美清本是想去请安,看到荣养堂闹得太大就避开了,只是没想到袁氏这次是狠下了心,说什么都不让方征云起身,可是花美清却是看到了机会,这才来找靳柔。
花美清深知袁氏在心底其实是有些怕靳柔的,靳柔前去劝解,十之八九会成功,到时候她只要想办法劝将军到她的院子里歇上一晚……将军在委屈烦闷之下自然就看到了她的好,看着日渐长大的方雅醇和方雅厚,花美清怎能不心焦。
“母亲教儿子天经地义,我这个当儿媳妇的自然不敢多言,如果没有别的事,花姨娘还是请回吧。”
花美清不是来为花嬷嬷求情的,这倒是出乎意料。但是正因为如此,靳柔才对花姨娘更加忌惮,自己的亲姐姐都能随意舍弃,如此冷硬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