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走了进来,瞧三娘好端端坐在锦杌上,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笑道:“你让丫鬟急忙忙喊我回来,有什么事吗?是瑞哥儿的事?”
三娘笑着起身:“不是,是母亲。”扫见裴澄披风上有些尘土,惊讶道,“老爷出府了?”
“有点小事,刚回府正巧就碰见你的丫鬟。”裴澄含糊的笑道,边说边解了披风的带子,“怎么,母亲要商量三弟那个外室所出的孩子认祖归宗的事?”
听着语气,三房的事他是尽知了。
三娘接过披风递给一旁的绿珠收了,叫了小丫鬟去准备热水:“母亲没说是什么事,只说让咱们带着孩子们都过去,还说是难得一家团聚……”
三娘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裴澄的脸色不对,忙打住了话头,微蹙眉头:“老爷……”
裴澄沉默片刻,长长一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没让丫鬟们服侍,直接让三娘随他去了净房。
荣沁居小花厅内人头攒攒,丫鬟们来来往往端上精心准备的膳食,川流不息,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花厅内因此显得特别安静,连孩子那一桌都受了感染,都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就是裴琪也只是好奇的张望不敢出声。
膳食摆好,等屋里没有穿梭的丫鬟们,太夫人笑道:“今日咱们一家团聚,有两件事我要宣布。这第一件嘛。”太夫人转头望向她左下首的裴沅,“老三,让人把孩子抱出来吧。”
裴沅笑容满面,闻言大手一摆,立即有个秀丽的妇人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从偏厅走进来,孩子的面庞和那妇人有五六分相似。
大夫人和四夫人都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这个小男孩会长得这么秀气。
“这是老三的孩子,取名叫玦,明日就开了祠堂,从今后在咱们府里行四,也算是三房一点骨血。”太夫人言简意赅,寥寥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过去,顿了顿又说道,“咱们府里各房如今都有了自己的血脉,日后我见了老国公爷和姐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太夫人的语气低沉,裴宽和裴泽都站起了身:“母亲……”
太夫人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都让我把话说完。俗话说的好,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筵席。按说老国公爷仙逝的时候就该单分,只是那时念着各房都有未尽心的事,咱们府里又都人心惶惶,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如今,万事稳妥,分家也就该提到日程上来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族里的耆老过来,过了三月三,咱们就正式把这件事议一议。”
屋里静尘翻绕。
裴宽、大夫人只是神色暗淡了一些,显然早就猜到了太夫人要说的这件事,只有三房、四房瞧着非常惊讶,从进入花厅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夫人更是脱口而出:“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分家?”
三娘微叹,她在净房就听裴澄解释了前因后果,太夫人其实早有此意,只是顾念着和裴沅的母子情分,一忍再忍,却没想到裴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老人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不仅私下跟二皇子党羽来往密切,如今更是把二皇子一手促成的母子二人接回府里,眼看着裴沅要把茂国公府带进泥淖,她便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
裴沅的脸蓦的阴沉下来,一双手攥得死紧,怪不得娘答应让裴玦进府这么痛快,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没了茂国公府这棵大树,谁还会时时高看他一眼?跟二皇子的人又怎么能来往得如此顺利?分出府去,自己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看这情形,娘是绝对不会让大哥出手相助的。明明自己才是她亲生的,怎么一到事上,她总是会倒在那兄弟俩的身上?
裴沅低垂的目光阴骘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