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琪玩够了半个时辰,自觉回到正屋拿了那本《幼学》就过来偎在三娘跟前了。这是三娘事先跟裴琪约定好的,学半个时辰,就可以玩半个时辰。上午和下午各学一个时辰,这样小孩子不至于总学习太闷,也不至于玩的没有节制,本来三娘还以为不喊裴琪,他就不会自己回来,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自觉,三娘不由夸了他两句,乐得裴琪赖在三娘怀里裂开小嘴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让绿珠服侍着裴琪上了罗汉床,三娘正要教裴琪接着认字,莫姨娘新换的丫鬟水碧忽然求见。
“夫人,我们姨娘今早上开始嗓子忽然不舒服起来,喝了郎中配的药,沙哑的更厉害了。奴婢不忍看姨娘难受的样子,背了姨娘私下里来求夫人,给我们姨娘找个好点的郎中来瞧瞧吧,再这样下去,姨娘的嗓子就要废了……”
几位姨娘的贴身丫鬟在离府的时候该打发的全都打发了,三娘让刘妈妈找人伢子又买了几个,水碧就是其中一个,当时看水碧一副老实的模样,便放在了莫姨娘身边,如今看来,她还真是老实。
“这么说来,你们姨娘并没有让你过来?”三娘语气清淡,手上没有停止翻检书本,“还是你觉得我苛待了莫姨娘?”
屋里几个人都是三娘用惯的,对莫姨娘的事又都是从头看到尾的,闻言并不奇怪。
只是水碧身子一抖,她原是看夫人对另外三位姨娘有说有笑的,三位姨娘稍有不适,夫人都会请人来瞧瞧,以为夫人慈心必是同等,这才越过莫姨娘擅自来求情的,可是听夫人压下来的两句话都是自己承受不起的,便两腿撑不住,跪倒在地上:“是,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奴婢是心急姨娘才失了分寸,夫人要怪罪就怪罪奴婢一人吧,求夫人无论如何都去看看莫姨娘,还望夫人成全……”
“好你个没眼力价儿的,没看到夫人正在教五爷读书吗?”秋茗语气很冲,一句话喷过去,真想用吐唾沫星子淹了她,“耽误了五爷识字读书,你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抵的。莫姨娘不过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夫人又不是没有请过来郎中,说什么郎中不好,怎么,其他几位姨娘都能在这位马郎中的手中痊愈,就你们姨娘娇贵?我看就是你们这帮服侍的偷懒打滑,现在事情弄大了,收拾不了了,就知道来找夫人求情来了,早干吗去了,想在夫人这里讨便宜,你们也配。”
搡七搡八的话说得水碧嘴直打哆嗦,可她却没有秋茗的口角,脸色憋得通红,闷头大口呼吸了一阵,又跪着爬近了三娘几步。
辛荷瞧了三娘几眼,见她目光只专注在书本上,对水碧看也不看,便喊了两个婆子过来:“把水碧姑娘扶出屋子去,别打扰夫人和五爷。”怕水碧再吵嚷出什么不妥来,悄声吩咐婆子,“她若叫喊,就捂了嘴下去。”
婆子不敢耽误,忙弓腰进去,架了水碧就走。
水碧果然要张嘴喊,却被事先告知的两个婆子捂嘴离开了。
三娘依然不动声色的翻字教裴琪。
“母亲不喜欢莫姨娘吗?”裴琪突然倚在三娘膝头,两眼清亮的望着三娘,“那母亲不理莫姨娘就是了。”
孩童的声音非常清澈,三娘却是一震,她笑着问道:“谁告诉琪哥儿母亲不喜欢莫姨娘的?”
“不是吗?”裴琪歪了小脑袋,显然有些困惑,“曲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如果谁不喜欢我,也就不会喜欢我身边的人。”
三娘忽然想起那个早上,她训斥了一顿曲妈妈后,裴琪忽然掉头跑走的事,那时候是不是裴琪已经认定自己不喜欢他了呢?
“母亲只是觉得这个丫鬟说话没有轻重,做事呢,又越过自己的主子,没有规矩而已。”看来还是要给裴琪找个好点的妈妈带着,才不会把他误导歧途中。
裴琪信了三娘的解释,喜笑颜开。
午膳后,哄裴琪睡下,三娘躺在次间罗汉床上正要小憩,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三娘原本僵硬的身子缓缓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