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夏太傅气得狠狠一拍桌子,“绝食抗婚?他敢!”
说着,气冲冲朝着儿子院里走去。
这院里已经挂满了崭新的宫灯,到处装帧一新,一派的喜气,只是丫鬟们的脸上却都是一片的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老爷,公子把自己关在内室,送进去的饭菜一动不动。”
夏太傅闻言不觉叹了口气,面沉似水进了屋,果然房门紧闭。
“逆子!还不开门。”他上前捶门,里面却没有一点响动,一把火立时蹿了上来,抬腿一脚把门踹开。
进得门中,却见云翊躺在床上,头都不转一下,双眼径直定定望着顶上出神。
“你个逆子!想气死为父吗?”夏太傅气得直跺脚,“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床上的人懒懒说了句,慢悠悠翻了个身,“又能把我怎么样!”
“孽畜!”夏太傅忍不住浑身哆嗦,“难道你想抗旨吗?”
“什么圣旨?皇上他知道什么?还不是你们花言巧语诳来的。”云翊不紧不慢地说。
这样的话,在夏太傅听来,实属大逆不道,直气得他脸色发紫,双手颤抖地连连指着儿子,一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恼羞成怒地拿了一个凳子就要往床上砸去。却被刚赶过来的夫人上前死死抱住,“老爷息怒,儿子他心里有苦啊……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只道燕家没个男丁,冰绮一个人太苦,叫他多去走动走动……才弄出这个事来……”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夏太傅颓然地扔下椅子,一旁的夫人已是泣不成声,一面上前拉过儿子的手,“我的儿,你就可怜可怜为娘,别再闹了……”
“那么玲珑呢?她不可怜吗?”云翊眼中隐隐泛红。“我一向以为爹爹是光明磊落之人,真没想到……”
“你就少说几句,还嫌你爹气得不够吗?”夫人流泪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们不妥,可是你爹爹也是没办法!娘娘认准的事……他还能怎么样……
“等你成了亲,我们再帮着你姐姐给玲珑寻一门好亲事,横竖不亏待了她便成……”
“我的儿,你是不是要为娘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啊!”说着夫人一下转身,直往墙上撞去,云翊见状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一把将母亲拉住,不等他开口,夫人便哭将起来,“我的儿,娘知道你是个最有孝心的,如今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你就别使性子了……先前爹娘压下了没有和你说清楚……是怕你做出什么丑态,眼下木已成舟……你也要为爹娘,为夏家想想……”
“娘……儿子不孝……”云翊冷冷放了手,再度往床上一躺,脸对着里床璧,“我如今已是不仁不义了,也不在乎多一条不忠不孝。”
“畜生!”夏太傅只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吓得一旁夫人脸色煞白,立时慌了神。
正当众人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之时,却听门口有人说道,“弟弟再这样闹下去,可成何体统?”
说话的,正是原本是回娘家来送礼的冰绮。她走到窗前,看弟弟俊逸的面容因为不修边幅而显得十分邋遢,不觉皱了皱眉,“弟弟这样闹下去,可是打算抗旨?是不是等着我夏家满门操斩?”
“姐姐,心已死……何惧死?”云翊冷冷道,“夏家有娘娘在,顶多在族谱上将我抹去。”
“好一个心死……那我且问你……你若是死了,你心上那位又会如何?”冰绮冷笑,脸上浮出深刻的无奈,“你这幅样子,若是传将出去,叫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何做人?你希望她为万人唾弃千人所指吗?”
云翊茫然地望向姐姐,只见冰绮伸手递过一样东西,却是一根碧色欲滴的柳枝。
“这是她折了给你的。”
云翊一把拽将过去,痴痴看了许久,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昔日赋诗试探,以柳自喻,如今她折柳相赠,可是叫他死心。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云翊轻叹一声,一滴泪,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