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他便是名副其实的中兴之君,千秋霸业,彪炳史册。
一石数鸟,环环相扣,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可谓不狠辣。
计划虽险,却是通向那个位置最快的一条路。
“王爷!”立人迎上他咄咄的视线,语气万分凝重,“若北疆有失,我大殷十万子弟便作他乡孤魂野鬼……北漠军南下,那沿途的百姓呢……你可忍心看他们被铁蹄践踏?可都是我大殷的子民!”
“你早先为何不这般说!”端王寒光似刀,生生割过立人玉色脸颊,“红颜祸水,美色误人,果然所言非虚!想不到,你竟因区区一女子变了心性!立人,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我不行险,便给了太子喘息的机会,难道你想让姜家养好了再来对付我们吗?我们这回的确下了重手,可这几年,他们害我,又何尝不是无所不尽其极?”端王一改平时优雅从容,一口气说出这一番话,说到后来,眼中几乎射出歇斯底里般的狂乱火焰,俊朗面容因扭曲而显得无比狰狞,“还有齐王,你以为他就是一心卫国的好人吗?最阴最毒的就是他!还记得太学里,是谁天天上课流着口水打瞌睡?是谁害你们这些伴读成天被罚被打的?是谁在别人拼命练武的时候却懒洋洋挖着鼻孔晒太阳?这么一个草包,怎么一去西北就变得运兵入神,有万夫不当之勇了?前面都是装出来的,是做戏给我们看呢!他一个生母早逝,父皇又不疼的人,若不是那般癫狂愚钝,只怕在宫里早没命了!”
林立人听得心头直发寒,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看了这许多年,一直当端王是个稳重宽厚的人,却原来,他比自己看得更透,看得更冷,如今节骨眼上,更有这一手不惜涂炭生灵,动摇山河的狠绝。
他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眼前这个结交了十几年的男子,多少次一起秉烛夜谈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多少次一起赏花煮酒吟诗作赋鼓瑟吹笙,所有的情同手足,意气相投,会不会也不过是利用?
“王爷恨的,忌惮的,只是太子和齐王,无辜百姓又有何罪?区区弱女,尚有以绵力护国之心。四海之大莫非王土,若为君者不能守护天下子民,又如何妄称君父!”立人猛然跪倒在地,以额头重重触地,继而又道,“况且,王爷计划虽周密,但人心叵测,对手亦绝非良善愚弱之徒。如今我们手中没有兵权,联合北漠,不啻与虎谋皮,引狼入室。还有穆家,又岂真是我们的盟友?若没有西北军来制衡,穆家拥兵自重,岂非又一心腹大患?其他藩镇只会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到时穆远一家独大,难保他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
“王爷若一意孤行,立人便在此长跪不起。”立人咬牙道,抬首时额角已是一片鲜血淋漓,眼中却透出无比的坚定。
若没有他的协助,端王不可能完成这样巨大繁杂而无比艰险的计划,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也是林立人可以这样绝然反对的真正底牌。
“你是在胁迫本王吗?”
“立人,不敢!”
端王眸色凝重,口气依旧坚决,心里却急急将立人却才所言过滤一遍。的确,尔虞我诈,哪一个都不好对付,稍有差池,单是卖国通敌这一条,便可使他粉身碎骨。而除却皇子身份,他却是这场角逐中最势弱的一方。
北漠真的可以信任吗,穆远真的可以依仗吗,他真的值得这样冒险吗?一时间,端王脸上阴晴不定,许久,眼中透出深深疲惫幽暗,“你走吧,让本王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