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接过李芳儿双手奉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脸上含了一丝水波不兴的清净笑容。
因是侧室,李芳儿今日虽为新妇,却只能着了一身桃红衣裙,饶是如此,亦是明艳动人,灿若桃花,一双美目盈盈横波,粉颊樱唇潋滟生光。
玲珑看出她面上虽然恭敬,眼里到底还是藏了一丝不平之色,不由得想起那日殿上她春风得意的笑声,心中便跟着喟然一叹,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最后成为齐王妃的人,会是当时正黯然伤神的自己。
她应该很不爽吧。
的确,此时此刻,李芳儿心头都快被种种的委屈和不平炸开了。本来,她已是内定的齐王妃人选,谁知这眼看就要到手的位子竟让人生生占了,就像一块肉,在你眼前晃了一晃,转眼却到了别人口中,能不叫人憋闷抓狂吗?
而且这个踩在自己头上的人,居然还是一向最讨厌的燕玲珑!
论家世,父兄虽未封侯,但也是手握重权,论才貌,她也算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自幼延请教习,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落人后。
这些日子,她不知哭了多少场,流了多少泪,摔了多少花瓶茶盏……就连昨天上轿前,还砸坏了一柄玉如意。她哪点不如那个粗俗木讷假清高现在听说还好吃懒做的女人了?凭什么那女人能做大她只能做小?凭什么那一天到晚一身白跟个吊死鬼似的倒能穿大红,她却不可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开始听说自己要嫁进王府,李芳儿内心也很是矛盾,齐王妃这个名号固然很诱人,但是她心里一直暗恋的却另有其人。
只是那人已有妻室,她也不可能委身做小。转而想想自己能当上王妃也不算差,多少人羡慕不来啊!这样心里方才乐意,可没想到,高兴了没几天,王妃没当成,反倒沦为侧室。令她一下变成京城闺秀圈子里的笑料。
这都怨那个燕玲珑!
她脸上细微的阴晴不定,悉数落入一旁殷勋眼中,再瞥一眼身侧似是噙了浅浅凉凉笑意的女子,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明争暗斗的皇宫里,唇边不觉勾起一丝玩味,坐等好戏。
不过,殷勋很快就失望了。
“妹妹初入府中,若有不周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吃穿用度,就按着妹妹的喜好来。”玲珑和颜悦色地露出正妃应有的大度,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语气里已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俨然是王妃的派头,所以纵是再委婉客气,听在李芳儿耳中也是无比戳心。顾忌到齐王在场,她咬紧后槽牙拼命忍住心头怨恨,勉强柔柔地一笑,“王妃的关心体恤,妾身感激不尽,若今后妾身有什么不当之处,王妃尽管教训。”
“妹妹那头的事,就有劳白姑姑多多照拂了。这府里姑姑原就比我熟,不必事事都知会我。”玲珑吩咐白姑姑道,继而又对李芳儿说道,“妹妹这几日恐怕还有的忙,我这里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你是不想被人打扰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吧?殷勋不由得地暗暗发笑。
李芳儿却没有意识到这点,这话正中她下怀,谁高兴大清早的就跑去给你个吊死鬼请安,于是忙作感激状,“多谢王妃体恤。”
照道理说,即便是王妃这样提出,做侧室的出于恭敬也该推一推。只是李芳儿如今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玲珑,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一旁众人见状眼中不觉都涌上一丝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