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渐弱,渐没。齐王拥了玲珑再次躺下。女子安静地偎在夫君的怀抱里,像受惊的小鹿找到温暖的依托一般。不多时,便似入了梦乡,只余点点细微的鼻息。齐王无比疲倦地阖眼,谁知刚一入梦,怀里的人却又一下惊起,犹是颤抖不止,浑身冷汗湿透。
好不容易抚慰好了再歇下,谁知没过多久又是这般惊醒过来。如是一个晚上往复了不知有几次,直把齐王折腾得睡意全无,见东方已微微透白,索性披衣起床。
点了灯盏再看那床上的女子,脸色蜡黄,嘴唇微开,一双大眼木然无神,定定地瞪了上方。
“怎么会这样。”齐王陡然一惊,之前中军也有那胆小的兵士,头一次上阵之后,回来便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目瞪口呆的样子,之后……就如废人一般。
很快,这云霓轩里骚动起来。
“速速派人去请了太医过来。”齐王冷声吩咐下去,“外面若有人问起来,只说王妃是感了风寒。”
太医过来看了,只说身子无碍,受了点惊吓而已,服几贴安神的药便可,谁知这药服下之后,人却未见半分起色,一连数日不是混混沌沌地睡去,就是一个激灵惊醒了,冷汗直流,体似筛糠。一连换了好几个太医,试了各种方子,却还是一日日地衰败下去。
齐王公务繁忙,如今家里又出了这档子事,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太医终日进进出出的,又都是一副垂头丧气束手无策的模样,难免不教人生疑,加之那些太医对此疑症,自然少不了私底下在太医院里讨论一番,于是没几日,连宫里的太后都得了信儿,唤了明姑姑回去,好一阵盘问。
一时间,齐王妃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在京城达官显贵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闻者无不摇头,叹燕家的女儿福薄命浅,可怜见儿的死了父兄,便是嫁入皇家,也没有享那荣华富贵的命。
这一日,齐王下朝回府,有些放心不下地来到云霓轩中,只见整个院落一派暮气沉沉的样子,花花草草尽数凋落,仿似院子的主人一样失去了生气。
进得房中,只见女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阴影里,双手缓慢地,机械地,却一刻不停地撕扯着被单,满床都是整整齐齐一样宽窄的布条,伴随着那一声声刺啦刺啦的裂帛声,是女子同样不停歇的笑声,一直笑,一直笑……这两种略显尖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死气沉沉的院落里,更显出突兀而诡异,令人莫名的只觉悚然心惊。
疯了,她真的疯了?
齐王缓缓走到女子近旁,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心里忽然升起深深愧疚,虽然没有多少亲近,但他却至始至终都知道她是个纯良的人,不邀宠,不刁蛮,更不屑算计旁人。他到底还是没有好好护着她……
女子忽然抬起头,木然的眼珠像是动了动,疯疯癫癫地对着他笑,“哥哥,你回来了!有没有给玲珑带知味斋的点心?”
齐王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女子却笑嘻嘻地抓了他的袍袖摇起来,目光似幻似真。
“哥哥回来得急,明儿一定补上,成不?”他用一种连自己都不认得的语气哄着她,心里却说不出的郁结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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