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这两个人的脸色却截然不同。沙慕影眼中含笑,一派气定神闲,殷勋的脸色却显出几分凝重。曾丹手中长刀,刀口长一尺,刀柄却足有三尺长,势大力沉,舞得密不透风,而玲珑手中的长剑,剑身细窄,较之则显得单薄。
单看兵刃,玲珑已经处于劣势,一次次挺剑冲上去都被曾丹轻易挡住,那长剑每每碰上厚实的金刀,都仿佛堪堪便要脱手。
每一下,当兵刃相碰发出脆响之时,这殿上殷朝的人们心头便不由自主跟了紧上一紧。
忽然只听一声震耳的金属相交之声,却见玲珑连人带宝剑被猛地弹出去,狠狠撞在殿内柱子上,手中长剑立时脱手,直直飞出去插在窗棂上。
就在所有人都猛然倒抽一口冷气的时候,却见玲珑如燕子般飞身跃起,操起兵器架子上一杆长枪,朝着对手直刺过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齐王妃,果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众人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那一下,恐怕撞得不轻,燕玲珑,你就死撑吧!还真有点像那个人……殷勋双眉紧锁,不由自主地紧紧按剑而立。
长枪对大刀,这会看起来倒是势均力敌,刀来枪往的毫不含糊,在场的文臣宫妃命妇是外行看门道,瞧不出端倪,只道两边打得难舍难分,相持不下。而转眼观那些武将却一个个凝眉敛神,面沉似水,又看齐王一脸彤云密布,星目中透出一派幽深凝重,而那边的沙慕影却依旧神色自如,俨然一副悠闲的样子,不觉又替那齐王妃捏了一把汗。
此时,殷勋已经几乎断定玲珑的武功不及曾丹。之前他虽然反对,但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可是眼前玲珑步法散乱,出招无力的样子,那一丝侥幸便也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不只是他,所有的武将脸上都是一副扼腕和不甘。
曾丹自十二岁时便随军出征,大小战役经历无数,一身武功是在长年累月的血雨腥风里练就的,无论是刀法和打斗的经验,都占尽优势,而玲珑的武功,招数虽然精巧,动作虽然优美,到底没有经过实战锤炼的,两下对比,优劣泾渭分明。
正思忖间,场上战况却陡然又是一变,只听噌的一声,曾丹手中的长刀竟将玲珑的枪头一下切断,殷勋一个激灵,怎么就忘了,那可是切金断玉的宝刃,玲珑的长枪固然也是精钢打造的利器,却根本不能和那宝刃相提并论。
众人犹在吃惊,就见玲珑反应倒是极快,手臂一翻,立刻将那没了枪头的长枪换做棒使,手下枪法随即转为棒法,毫不迟疑地迎将上去。
饶是殷勋满怀凝重,亦有些忍俊不禁。
那女人出其不意的本事,倒委实不小。
别说是殷勋,就是正和玲珑交手的曾丹,也忍不住笑了一笑。第一次碰到那么有意思的对手,明明功夫不如自己,却像块牛皮软糖一样沾上了便甩不掉。刚才已经把她掀翻了好几次,每一次却都被她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有心下狠手直接决个胜负,却又找不到空档。莫名的只觉对手时而步法凌乱,时而招数绵软。时而却又矫捷轻快,攻势凌厉。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有点捉摸不透!曾丹心里便越发急躁,恼意自心底骤然升起,恨不得立时便将对手拿下,手中大刀挥舞更猛,一招紧过一招,一下猛过一下。
曾丹这一发力,玲珑便有些堪堪不敌,那枪杆毕竟不是真的哨棒,过于细长,抡起来实在有些不应手,那里架得住金光大刀步步紧逼,勉强又挡了十几招,只听又一声清脆的切金断玉之声,那枪杆竟已被劈为两半,大刀顺势而下,眼看着就到了玲珑额前。
当下,场边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座上更有两个女子几乎在同一时刻尖叫一声便晕了过去,正是太子妃姜意澜,和水晶帘后的婉妃燕出尘。
宫人忙上前将二人扶起抬往后殿,一阵的手忙脚乱中,那厢的打斗却是瞬息万变,只见玲珑就地一个翻身躲过迎面落下的大刀,顺手将手中那两截断杆朝着曾丹甩过去,曾丹一侧头避过,那断杆一下击中墙边一个一人高的青瓷花瓶,银瓶乍裂水浆迸,大大小小的青瓷片立时随着一声刺耳的脆响散落一地。
这一刻却根本没有人去顾及那花瓶,皆屏息凝神只等眼下赤手空拳的齐王妃如何应对。
忽然自殿外飞奔入一人,正是夏云翊,手中提着一条锃明刷亮的流星锤,几乎想也不想地便朝着玲珑扔了过去,“王妃接好了!”
玲珑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一跃而起,劈手攥住那链子,将流星锤稳稳接住。
咚——一声巨响,锤头重重砸在地上,竟莫名似有千钧之力重重砸在众人心上一般。
再看女子,神形俱厉,眼中骤然戾气大盛,周身上下仿佛陡生腾腾杀意,寒冰直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