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齐王府内却是灯火通明,白姑姑自病榻上闻得王妃出事,便立刻下地操持,更亲自审问所有接触过百花露的人。
采花的侍女,厨房的掌事并厨子,仆役,送露的丫鬟,包括最后端进去的暮雨等一干人,都被拘于偏院中,数十名护卫配剑肃立于堂前廊下,一派杀气腾腾。
见此阵势,众人早吓得心胆俱裂,一个个跪倒在地,声声喊冤,都称自己只做了分内事,绝无加害王爷,王妃之心。
白姑姑见此,不禁冷笑,“如此看来,那毒便是王妃自己下的了?若是今日不寻出真凶,只怕大家都脱不了干系,等天一亮,这里的人全都要死。我看这样吧,分开上刑,还怕撬不开你们的嘴?”
一时间,院里便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齐王府的侍卫,都是随殷勋浴血北疆的亲信,此刻闻得竟有人对王爷暗下杀手,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刻便揪出真凶。当下使出交战时对待敌军细作的诸般手段,连那些训练有素的细作都受不住,更何况这一群宅院里的妇人。不多时,一个厨房的丫鬟便供出,自己端着那百花露去云霓轩时,曾遇上烟涛苑里的大丫鬟玉荷,玉荷称这时节塘里的莲蓬正好,丛恿她摘几个过去给王妃尝尝鲜,也好讨些打赏。当下她便随着玉荷过去,采莲蓬的时候,那碗盏便是被置于塘边凉亭的石桌上。
白姑姑闻言,脸色当下就变了,玉荷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养女,自宫里带出来的人,平日里最是乖巧得心不过,想不到,这次竟会牵扯其中。
“速速将玉荷带到!”白姑姑厉声吩咐,谁知不一会,派去的人急匆匆回来,一脸的仓惶,“姑姑,不好了,玉荷姑娘,她……她她投缳自尽了?”
“什么?”玉荷自尽?分明与此事有关。难道投毒之人真的是她?白姑姑当下便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荷是从宫里跟过来的老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此事还要再仔细查查,先把这些人都关起来,一个都不许出去。”白姑姑起身,便要去烟涛苑查看。
“姑姑,王妃身边的暮雨姑娘,也一并关了吗?”一旁有婆子小声提醒,“暮雨姑娘是王妃身边最得脸的,这样关了……只怕……”
“既然问题是出在玉荷那边,就先让暮雨姑娘回云霓轩吧。”白姑姑说道,神情仍是一派肃穆。
不多时,那婆子便折返过来,却并不见带了人,“回姑姑,暮雨姑娘哭得跟泪人一般,听说要放她,却嚷着投毒的真凶一日不查到,自己便不能证明清白,若是开了先例,万一纵了真凶,便成了大大的罪人。请姑姑不必顾忌,她自愿受禁直至真凶落网。”
“难得她如此明理。”白姑姑点点头,心下倒有些赞许起来,低声道,“吩咐看人的,要好生待了。”
又将烟涛苑的人一一查问,却实在问不出什么来。除了头些天,府里邀请几位贵人前来赏花,玉荷与几家王妃随行带来的,同是从宫里出来的丫鬟打了几个照面,根本没有踏出过王府二门,更别说见什么外人了。
众人一片茫然,白姑姑的脸色也更加阴沉。此刻,她的心中,却隐隐约约地浮出一些事,只是,那个答案,却是她万万不敢相信的。
启明星升了又落,东方渐渐露出一线鱼肚白,殷勋迈着疲惫的步子,从云霓轩出来。这一夜,可以说是这辈子他最艰难,最痛苦的一夜了,眼睁睁看着七个月大的胎儿,一条还没出世的生命,就那么没了。那可是自己的骨肉啊!
玲珑哭的死过去好几次,醒过来又接着哭喊,一声声地问他,“这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舍得?你就不痛,不可怜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