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人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紫衣一颗心不知道应该摆放在哪了。他这样,是算恢复如初了?如她所愿,是喜事呢。可是,他真的,不是个会有感情、会长情的人么?
先是江小姐,后是苏星移。
可是一夕之间,他把桂花酿全毁了,与江小姐共同的一切也都销了,如果记忆能删,是不是他也一样会亲自用手硬生生的抠掉?
是他不痛了,还是……为了更痛,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记住?
如同这苏星移。先时那般容忍、宠爱,就这样,结束了?
随着萧律人进屋,紫衣终于说服了自己:别再多心了,只要他肯回来就好。
两人坐下,打发了前来问安的月尚,夫妻二人静静的对面坐着。紫衣知道他有话说,她也有。紫衣先打破沉默,轻声问:“相公,此次去京城,诸事还顺利吗?”
“还好。”如果没有她的那封信。好像那是一把钥匙,触动了邪恶之门的锁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才有了接二连三的霉运。
紫衣微垂着头,说:“妾身也是关心则乱,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出事前一天,妾身带人特地去了趟落叶院。”
见萧律人不答话,紫衣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得说:“妾身劝她等相公回来跟相公认个错……后来,就将米面等放下便回来了。”
萧律人的心就像被谁揪了一把。紫衣劝她认错,星移怎么说的?自然不会是应诺,一定是断然拒绝。
是,她多骄傲,她多清高。妾的身份,本就是她不屑的,就连他这个人,怕是在她心里,也没有一点地位、一点份量。
她怎么肯认错?她连解释都吝啬呵。
越是心痛,萧律人心上越恨。恨苏星移的薄情,恨自己的动心。脸上却越发的云淡风轻,道:“都过去了,不必再提。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可能也听说了,最近铺子里的生意不太顺利,尤其是京城里的。”
紫衣咬着唇,眼中有了雾气,道:“相公,你别担心,人活在世,总有得意的时候,也有落魄的时候。你——”
萧律人一摆手,道:“我心灰意懒了,苦心经营半世,却不过是这样的结果……算了,把手里的铺子该盘的盘,也够咱夫妻安享下半生了。我想歇歇,等过个一年半载,再看看有什么商机。只是,不知道你——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只有共富贵,没有共患难的份。如果你想回家,我并不阻拦,也不会亏待你。”
紫衣怔了,问:“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妾身自认没有罪大恶极之处,不在七出之列吧?你,你难道要休妻不成?”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难道,真的是一蹶不振了?一个男人,没有斗志,原来是这么可怕。他哪还有从前的激昂豪情?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走?是为了自己着想,怕跟着他一起吃苦吗?她不怕。
萧律人笑了笑,道:“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紫衣这才喜极而泣,说:“相公,我虽没吃过苦,可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当初嫁给相公,也是因为……”脸忽然红了。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有点不太习惯。
萧律人看着紫衣微红的娇羞,心忽然一动。紫衣是个好女子,温婉贤淑,得体大度,是个好妻子。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有谁,这一辈子,都靠虚无飘渺的爱情活着?
想到这,萧律人忽然反感起来。如果紫衣真的说出露骨的爱慕和温情的话,他会拂袖而走。
紫衣没说,换了话题道:“妾身并不向往荣华富贵,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喜乐的,妾身就知足了。这院子够住了,如果再小点,也可以。身边服侍的人不必太多,等明天妾身拢拢,把年纪大的该打发就打发了吧。至于外院的,就由相公定夺谁走谁留。这样也能节源开流,即使相公歇上个三年五载,我夫妻的生活也可无忧了。”
萧律人点头,说:“你操持着办,留下的人越少越好,我去看看庄院,择吉日我们就搬。”
紫衣果然开始着手安排。光知心院就有婆子、丫头数十名,再加上别处的,不下一百多人。她列了个单子,除了家生子必留的外,其余的都打算谴散。该卖的卖,有愿意家人拿钱来赎活契的,情愿以原价卖回。
萧律人看都不看,只道:“你看着合适就好。”
紫衣道:“还有一件,老爷的芳菲居里,还有十几个人呢。相公看,该怎么安置?”萧离瑟只带走了四个最爱的姨娘。
萧律人皱眉,想起那日萧离瑟带走的四个赵、钱、孙、李什么的星移,他就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别说萧离瑟无耻,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安然的任身边的所有女子都叫星移的时候,说明他有了防疫感情的能力,不会再这么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