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爷黑着一张脸,卢夫人一直在低头垂泪。听见问,都抬头看紫衣。卢夫人眼神中尽是悲悯,拭了泪强颜欢笑,道:“紫儿,你一定饿了,先吃饭。”
卢老爷没说话,只是眼里带了几分不满。
紫衣的心一沉,拽住母亲的衣襟,问:“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卢夫人摇头,说:“紫儿,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啊?”虽是说的若无其事,可眼中的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怎么忍也忍不住。
卢老爷低喝道:“哭什么哭?”看向紫衣,道:“紫儿,以后休得再提那寡情薄意的小子,只当是你遇人不淑……好在还不晚,等过了这阵,爹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紫衣的眼前黑了黑,明明知道旋涡就在那,偏生不肯相信,只是执着的问:“相公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他无情无意,提出和离……也不瞧瞧他现在落魄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敢提和离,让我一顿臭骂。怎耐他心意已决。咱卢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当时若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他小子还有些出息,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你嫁过去的。现在和离正好,你还年轻……”
紫衣什么都听不进去,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声音:和离,和离。相公他终究还是将自己给休了……
为什么,为什么么?没不是了苏星移了,他和她之间已经毫无阻隔,就算是还有个月尚吧,可是,他不是一向看不入眼的么?他怎么还下得了这么狠的心?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富商了,怎么还舍得下心?
她败了,她输了,她完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败给了谁,输在什么地方。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没有亲自接他进卢家,他就这样残忍的报复她?还是说他把苏星移失子之痛迁怒到了她身上,所以要这样报复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替他纳妾,给他纳通房,还不够吗?有哪个妻子能够这样的大度宽容?他为什么还这样?
苏星移,为什么你都走了,还留下这么多祸患?你问我恨不恨你,我怎么会不恨?我恨,我恨啊……
紫衣抬头,脸上一点滴泪都没有,眼里也是清亮的,只是看不到任何的心思。她扯开唇角,道:“爹,休书呢?拿来给我吧,我自己收着。”
卢老爷道:“什么金贵的劳什子,吃完饭再看。你要是不解气,爹去把那小子抓回来,痛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用了。”紫衣说的平静,听起来却有点阴阳怪气的:“我就是想看看,休书上面怎么写的。”
“不是休书,是和离书,是爹亲自拟的。”
紫衣的眼睛一黯,问:“什么?和离与休妻,有什么分别吗?结果还不都是一样?”不过是语气碗转些,给她留了一些颜面。还不都是: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曾经亲密的夫妻,从今后,就成了陌路,各过各的,或者,天涯杳远,再无相见之期。
卢老爷面露笑容,道:“紫儿啊,要不怎么说你年轻呢。这休妻,是他萧律人有着咱家把柄,才敢大言不惭的挑着你的错,想怎么休就怎么休。这和离,却是咱卢家掌握着主动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得乖乖的按着咱们开的条件来办。”
紫衣不语。要条件有什么用?她要的,一直都不是那些钱财。就算她曾经想过,也不过是想用来拿捏萧律人。
现在,家没了,被抄了,相公没了,和离了,她又成了孤身一人。就算是卢家风光的小姐又如何?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卢老爷摸着下巴,笑吟吟的说道:“萧律人是个识时务的,二话不说,就把北城那三十亩地划到了你的名下。哈哈哈,我女儿不能白嫁,就算是离了他萧家,也得他萧家养着。”
卢夫人在旁边一扯卢老爷的袖子,道:“吃饭吧。”要三百亩地有什么用?看女儿那一脸的伤心欲绝,三千亩也不值。
卢老爷只是嗔一眼自己的夫人,道:“妇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吃饭。”
天快黑了,萧律人还站在萧府门口,背手立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不一会修原从街角跑过来,道:“少爷,总算都安置好了。”
这萧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有近百人,安置起来可真不容易。修原抹了一把汗,问:“少爷,咱们去哪儿?”
萧律人道:“不急,等办完最后一件事,咱们再走。”
修原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急着问,掏出从街上买的牛肉、大饼,还有一壶酒,递过来说:“少爷,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萧律人接过来,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席地而坐,抬眼看修原:“你也跑了半天了,一块坐下吧。”
修原犹豫了下,没坐。
萧律人不悦的道:“哪那么多规矩?你也看我笑话?”
修原道:“不是,少爷始终是奴才眼里的少爷,不论少爷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在修原心里都不会变,这规矩不可破。”
萧律人笑一声,说:“你的心思我知道,自己揣着就行了,偶尔破一回也无妨。要是你说你吃过了,就一边站着去,要是还饿着,你就自己坐下,别婆婆妈妈的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