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出将别院甩的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欧阳才把马车帘子掀开,对着车里小厮模样的星移道:“行了,出来吧,再闷下去就该成人干了。”
一出来他就还了阳,说话也没那么正经了。
星移探出个头,呼了口气,说:“不出去。”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难道让她去下面跟着走?
欧阳大惊小怪的喊道:“唉呀呀,早知道你是这么粘人的狗皮膏药,我才不会让你上我的马车。我这马车,载过的人啊,除了俊男,还再没有过别的人。”
星移做了个嫌恶的白眼,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自恋,就别再往您那俊的人神共愤的脸上贴金了。”
欧阳大乐,说:“你也承认我俊的人神共愤啊。”
星移扭头不搭理他。跟他说话,能把她雷死。
欧阳却好像很喜欢跟星移说话一样,凑过来说:“我从来不说谎,这马车真的只载过俊男,你是头一个美女……”
星移应付:“是是是,我做为第一个坐你马车的美女,表示很荣幸,也向你表达诚挚的谢意。”
欧阳还是一本正经的说:“你想不想知道都载过谁?”
星移却把视线挪到了窗外,漫不经心的问:“都有谁?”
“我吧,是马车的主人,自然算在其中之列。我这个人呢,又有洁癖,所以即使是再亲近的朋友,我也不会和他同乘一辆车……”
星移忽然转过头来,很严肃的对欧阳说:“欧阳公子,我以为你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如果你也这么婆婆妈妈,满嘴的仁义道德,星移敬谢敏。我知道和你是云泥之别,不敢腆颜攀附,成为朋友,但是还不至于让人无话可说。”
欧阳笑眯眯的,也不生气,说:“苏星移,我都没说什么,你干吗要发火?是你自己心里有了什么,所以才会多疑、敏感吧。”
星移鼓起双颊,道:“你还需要说什么?非要你说出那三个字才算说了么?谁不知道你和他是莫逆之交……”
欧阳哈哈大笑,说:“哪三个字?谁?”
星移情知中了他的圈套,脸上一红,抿紧了唇不说话。
欧阳却收了笑,说:“是我错了,我只想开个玩笑。”
星移呵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要摆出长篇大论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让我下车是为了避嫌呢。”
欧阳的眼睛里染上了温暖的笑意,说:“的确,我是认为朋友妻不可以欺的,不过好像现在,你是你自己,我是我自己,谁和他都没什么关系。苏星移,你——”
他忽然之间沉吟下去,眼神立时上升了几度,灼热的盯着星移,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星移一时之间有些怔忡,又有点摸不透欧阳的意思,便摇了下头,问他:“怎么?”
欧阳道:“没想过,再嫁人么?”
星移还是不明白欧阳的意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欧阳一笑,说:“就是嫁人,没什么意思?怎么,你听不懂么?”
星移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发怔。她问:“这个时代,对女人很宽容么?”还是只对她们这类人,因为不足以称之为人,只当作可以流通的货物,所以格外的宽容?
欧阳讥嘲道:“什么这时代,好像你身不在其中一样。当然有限制,朝廷还是鼓励从一而终,守身不嫁等等的,不过也不是特别苛求也就罢了。”
还不是一样。只因为她们的地位卑微,所以所谓的不苛求就是另一种蔑视。
星移低头,半晌苦笑一下,说:“呵,不苛求。我还没苛求呢……还以为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岁月呢。”是不是到死,都无法摆脱呢?
欧阳接话,道:“你求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过去不管你记不记得,也不管别人提还是不提,它一直在那里。所谓的重新开始,不过是你自己的心灵感触,别人都不在乎的。”
也是。
星移抛了杂念,说:“没想过以后,只顾着现在,我想把文翰救出来。欧阳,你可以帮这个忙吗?”
欧阳的脸上带了点难色,说:“原本这件案子并不大,可是由于几位朝臣意见不一,从普通的意见不统一上升到了政见不一……如今朝中又推了柳将军来监斩,怕是……难。”
欧阳都说难,星移的心就沉了一沉。如果不能救出文翰来,她所有的付出和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还有苏妈妈……难道自己要让她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