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原本是想息事宁人的。
一来她从来不是与人争竞的性子,她和萧律人,在力气上大为悬殊,就是争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来。她占下风那是一定的。
二来男人都有自尊,就这样让她说几句狠话把从前老底都揭开来,他倒成了被遗弃的那一个,换谁都不会开心。让他发泄一下也算是弥补心底的那一小点歉疚。
可是她的忍让并没有换来应有的尊重和平等的待遇,萧律人竟然动手撕扯起她的衣服来。原本只是忍耐的星移蓦的就恨起来,伸手去推萧律人。
男人失了理智的时候还不忘用这种事来惩罚女人,到底他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萧律人停住手,却并没从星移的身上离开,迷离的眼里飘过一抹从前的记忆,竟然有些恍惚:此为何夕,此为何地,他又在做着什么?
星移趁机道:“萧律人,你浑蛋。得不到你就要毁掉吗?”
萧律人轻声的笑了笑,道:“苏星移,你太抬高你自己了。”
星移没功夫生气,反倒是轻松了,道:“既然如此,何必非要恋恋一个你蔑视的女人。我不再是从前的苏星移。”她不会再幻想靠委曲求全来保护自己。
“你是,你永远都是。就算你改了名换了姓,有些东西也是你骨髓里的东西,一辈子都休想撇掉。”萧律人猛然放开星移,道:“你不会如愿进宫的。”
像是一句诅咒,他说完就出了门。
星移颓然的坐下,桌上的灰烬因为这一阵风而胡乱的在空中飘舞,星移的手紧蜷在袖子里,呆怔怔的看着这些碎片。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坐在这里等着九娘冒冒然的冲进来,嘲弄的看她的笑话,而是想现在就冲出去把那几家挂着萧家招牌的铺子一把火都烧了去。
他不是不在乎吗?她又何必在乎?
他不是有本事有豪气把这些帐册都烧了吗?那她就去烧个大的去,把所有能赚来银子的东西都烧了去,这样才算毫无挂碍,一身轻松,一了百了。
星移腾一下起身,仓促的出了门。
九娘的声音从前面的楼上传来,不知道是哪位惹不起的大爷缠住了九娘。她的声音如同掺了蜜,甜腻的化不开。
星移无心去和九娘打招呼,沉默着直接出了无名居。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门口除了进出的客人,便再也没了旁人。柳毅还没到,星移不想再等,也不择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走。
走没几步,就有一个高大的青衣男子拦住星移,道:“柳小姐,您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容属下送您回去。”
他是谁的属下?
星移抬眼,无声的冷笑了下,道:“多谢。”
那人没什么表情,一扬手,驶来一辆青篷小车。侍卫做了个请的姿势,星移便自动自发的上了车。
她想自己的待遇不错,出门就有车,虽说监视的风雨不透让她不够自在,可终究没对她明面上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
这趟门出的有些失措。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和萧律人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焚毁的,不只是帐册,还有她的心血。
车子到了柳府,侍卫请星移下车,很严肃的道:“太子殿下吩咐,最近京城不大安宁,还请柳小姐为着自身安全考虑,不要轻易的出门。如果柳小姐再不听,太子不介意提前亲自接柳小姐进太子府。”
星移呵笑了一下,待要辩驳,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义。一时意气之争,又换不来什么结果,何必?她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何必?”
让她安份待着,是怕她想出什么妖蛾子来吧?真的是高估她了呢?
星移要进门,那侍卫却又道:“三天后是京城的赏牡丹大会,太子殿下会亲自来接柳小姐。”
星移的步子顿了下,抬眼看那侍卫,只是哦了一声。
什么赏花大会?不过是些未嫁之闺秀的相亲大会,到时候才子佳人同聚一堂,秋波暗递,情意暗投,创一段美好姻缘。
太子为什么要让她去?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想送她一些浪漫之举。
侍卫将话带到,便行了礼退到一边,星移敲开门,柳府的人将她迎进去,她再回头时,门口的侍卫早就没了踪迹。
柳承殁回府,换了衣服先来见星移。坐下,星移亲手奉上茶,柳承殁接了,笑道:“难得,今天一回来,才觉得这是家了。”
星移笑笑,说:“老头,要不然你娶房妻室吧。以你的年纪、样貌、身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挤破头嫁进来呢。”
柳承殁头摇的似拨浪鼓,道:“不行,不行,我老了,又有这么大的女儿,只等着含饴弄孙,安度晚年就是了,还娶什么妻?我可不想误了人家好女儿的终身。”
星移只觉得嘴里异常苦涩。含饴弄孙?只怕也是奢想。且不说她嫁人遥遥无期,就更别说孩子了,单说这次柳承殁出征,吉凶未卜,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