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的声音凉凉的,就像在冰里浸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千年,话锋扫到萧律人,都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他从不曾知道,一个女人狠起心来,是这样的冷绝。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男人,你逼我打掉孩子,现在呢?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真的以为你能不计较?”
他想说不计较的。可是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咧着血盆大口,肆意的嘲笑着他。那不只是萧家的名声,不只是他的名声,还有他做为男人的自尊,都被星移踩在了脚下,慢慢的,用着不大不小的力道碾磨着。不是很疼,就是极其的难堪。
星移轻松的笑,道:“看,说一句不计较,对你来说尚且这么的难,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下去?做不到,就别承诺,我不怨恨什么,你也别怨恨。这些帐册,你都拿走吧,不必再给我看。如果你觉得歉疚,就按市价折了,把银子给我,这店就是你萧家的了。”
萧律人不甘示弱。他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打败?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不该在一个女人面前像个懦弱的孬种。
来前,欧阳就提醒过他了,没把话挑明,可他自己说了,不管后果是什么,他都要争取。只是没想到,最难堪的磨折,不是来自于太子慕延珏的为难,竟是来自于星移的。
萧律人用力的提了一口气。到这时才觉出来胸口闷疼闷疼。朝着星移那张苍白却依然明艳的脸笑了下,说:“星移,如果你不跟我走,我明日就去北疆。”
像是一记闷拳,打在星移的鼻梁,酸疼酸疼的,不能自持的疼。眨了眨眼,星移失笑道:“呵。萧律人,你还要威胁我,你以为,到现在,我还有什么可在乎,值得在乎的么?你姓萧,我不姓。你愿意去哪送死,我不会掉一滴眼泪。你请吧。”
萧律人点点头,道:“好。”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他转身就走,步子匆匆,像是在逃。
他转身的瞬间,两滴晶莹剔透的东西,自星移的眼中滑落,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星移的衣襟之上,如一闪而过的流星,瞬间即逝,无踪无迹。
萧律人出了厅,无暇四顾,隐隐的,觉得耳边有人问:“萧公子,这就走了吗?”
他知道那是慕延珏,抬起头,他就站在自己面前。想也不想的抬手,一拳直捣过去,正中慕延珏的鼻梁。
立时有人冲进来,刀剑出鞘,直架到萧律人的脖颈之上,厉声喝道:“你居然敢谋害太子殿下?”
有小公公过来扶慕延珏,被慕延珏一挥手推到一边,手一捂,指缝间鲜血四流。他呵笑了一下,道:“输要输的有骨气,萧律人,难怪你输不起。”
萧律人被侍压着肩头,挣扎着想起,却只被按的更低。他呵一声冷笑,道:“太子殿下,只怕你这一生,也不知道什么输,更不知道什么是失败的滋味。”
慕延珏眉一挑。他敢和自己叫板?这话分明带着讽刺。
萧律人不负所望,道:“越是如此,等到你从云端摔落的时候,只怕就会越疼。”
“放肆。”侍卫们喝断萧律人。
慕延珏一摆手,走到萧律人面前,道:“你想说什么?”
萧律人无声的笑,道:“小人是一介布衣,不过是一个贱民,能跟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说什么?”
慕延珏见萧律人一脸的坚毅,知道他不会轻易的说什么,便道:“本王给过你们机会,是星移自己拱手放弃的,你也怨不得我。”
萧律人不说话。如果是他掌控着慕延珏的命脉,只怕他便没法说的这么轻松。怨么?不怨么?呵。
慕延珏起身,立的直直的,道:“送他出去,别让人说本王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贱民。”
侍卫们应声,押着萧律人出门。慕延珏看着门外,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小厅里,有什么怦然倒地,他回过神来,是星移,想也不想的立时冲进了小厅。
星移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
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睛紧紧的闭着,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无依无附,飘零孤寂。
慕延珏上前扶起星移,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伸出大手去探星移的鼻息。还好,是温暖的。用手指掐着星移的人中,喝道:“星移,你给本王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