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人终于开口,道:“我,其实,没什么要求可提。不过,如果柳将军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沟通方式,我愿意一试。”
柳承殁淡淡的哦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萧律人字斟句酌的道:“星移。”
柳承殁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赞赏,却很快的遮掩了去,道:“星移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如果你以救命之恩为要挟,恕我不能从命。”
萧律人是个聪明人,柳承殁也是。胜在柳承殁年纪稍长,又久经沙场,为人老练,颇有点胜券在握之意。
萧律人是求之心切,未免有些自乱阵脚,因此也没时间细细思量柳承殁话里的漏洞。他忙解释道:“柳将军误会了。如果我萧某人是见利忘义、施恩求报的小人,也断不敢在将军面前开口。”
柳承殁不答,只是沉默的盯着萧律人。
萧律人抿抿唇,道:“星移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真的很内疚。如果说用弥补和懊悔,能让她回复如初,我求之不得……所以我想,能不能让我照顾星移。”
他说的很诚恳。
柳承殁却冷冷的道:“照顾?说的真是动听。你既救了我的命,又要接手照顾我这已经毁了容貌不再年轻几近于丑陋的女儿,是想让我承你这天大的情吗?”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星移心中所思所想,你也应该知道。她是那种情愿自己受苦,也绝对不会拖累别人的人。我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容貌有心理负担,也不想让她觉得我这样做是因为怜悯和施舍……”
“那你这样的举动又意味着什么?”
“我喜欢她。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在意她的家世、身份、相貌和年纪。我喜欢看她露出最真实最可爱的笑容,我愿意保护她的笑容,更愿意让她在以后的日子,时时保持着这份自然、天真、幸福的笑靥。”
柳承殁哼了一声,道:“喜欢,这两个字未免太廉价。就算你对她是爱,可是这爱又能持续多久?一月两月?三年五载?等你玩弄够了,再把她狠狠的抛弃?让她过着比现在还不如的悲惨生活?”
萧律人并没急着反驳,只是微微挑衅的斜了一眼柳承殁,道:“在我心里,爱有多重,喜欢又有多重,没有人比我清楚。我不敢说世上我是最重情最痴情最长情的男人,也不敢说我真的可以坚持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因为死亡没有来临之前,我许下的诺言、我改正的誓言都显得过于轻浮。可是我愿意献上我的一颗真心,愿意为坚持这份真心,倾尽我一生的努力。”
第一次,说出这么长这么重这么深的誓言,萧律人觉得有些空虚。他习惯了很多事只做不说。可是因为要求一个他想要的心爱的女子,所以他必须先去感动这女子的爹。
他不习惯向别人发誓许愿,因为他觉得可笑可怜。如果,如果人和人的关系,要用这样动听华美却没什么说服力的话语来承担,将是多么的脆弱和轻薄呢?
是以他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在生命没有结束之前,所有的爱或者责任,都不可以说圆满。怎么样才叫执子之手,与子携老?那不是这八个字就可以概括的,那是一生的真挚感情的写照。
柳承殁半晌不言。
阳光从山洞的顶端照下来,一派柔和的明亮。
柳承殁忽然就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说:“我累了,你去山下接星移吧。”
说不上平静还是杂乱。柳承殁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琢磨不定了。他庆幸星移身边有个萧律人,至少有他的承诺,星移将来不会像瑶瑶那样困窘一生。可是,现在的星移,只怕没有接受这份感情的勇气和信心。
曾经过往的伤害,说原谅容易,说不原谅也容易。一个女人肯原谅一个男人,不是这男人悔过的有多深刻,弥补的有多好,只是因为女人肯给男人原谅的机会。
他不敢揣测星移心上的伤害究竟有多深,能不能自己跨越过去,给她自己一个宽恕的余地,同时也是收获幸福的机会。
听了柳承殁的话,萧律人没动,执着的答道:“柳将军,萧某只是布衣百姓,甚至只是贱商,没什么资格和将军讨价还价。可是在感情上,人和人都是平等的。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平等的。我以男的名义起誓许下承诺,也希望得到另一个男人有担当的回应……”
将他?柳承殁微微一笑,道:“好。”
像是多累一样,他闭嘴不再吐一个字。
只有一个“好”,胜过千言万语。
萧律人恭敬的给柳承殁磕了个头,说道:“我尊重星移的意愿。如果她愿意嫁,她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如果她不愿意嫁,我便终生守护在她身边。”
“星移的性子,很执拗,可是她的心,却很善良柔软。你能这么承诺,可见你对她有些了解。”柳承殁悠悠的说着:“我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也不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尽管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个称职的将军……我信你,希望你不负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