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大堂大厅正中摆着两张不知是什么木做的椅子,看上去极为古朴,又不像什么好料子,只是布置的还算过得去。此刻,林家的老爷子林康福端坐在大厅正前方右侧的椅子上,看上去清瘦威严,脸上长长的胡须又为这张皱巴巴的脸填了几分老成持重,他穿着一身黑色加空心钱币的绸子长衫,手里握着拐棍,俨然一副一家之主该有的派头,稍稍分着外八字腿,踩着缎子布的旧鞋,脸上带着几许威严地看着进来了老三一家。
林老爷子身边坐着个微微发福的老女人,头上盘着农家的发髻也掩饰不住她花白的发丝,穿着棉布的外衫,双手叠放在椅子的把手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这是女主人崔氏。
林家的上座当然是为二老准备的,上谷村这地方应该是以右为尊,所以男人都坐在右侧,女人们坐在左侧。因为有二老在,下座的亲戚们都不敢造次。有的小声嘀咕,有的偷偷笑着。
林清然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心中不免冷笑起来,他们一家子的状况她是深有体会的,这才重生几天,简直像是回到了硝烟四起的抗战大后方,被日本人扫荡过一般,日子过的艰苦。再看看大堂房的正厅,虽达不到小康,看上去也不是日子过得如此紧巴的家庭。真真是有着不小差距的。还要学着大家闺秀的问安,为什么她会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平平淡淡的农家,搞得跟富贵人家的做派似的。真是叫人笑话。这也难怪,林家祖上毕竟是官宦世家,现在也唯有靠着那点微薄的名声长点脸面。
再看坐下的男男女女,穿戴都要比自家父母好上许多,心里难免有些难受不悦。感觉也是怪怪的。
“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让这一屋子的人专门等你们一家。”下座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位穿着蓝底白花新布衣的女人轻抬眼皮扫了眼立在大厅门口的老三一家,瞧瞧多寒酸……她继续说道:“我们等等也就算了,爹娘也在这陪着。”这是清然的大伯母刘氏。
张氏听了她的话,脸色微白:“大嫂,您知道的,然儿最近不太好……所以来迟了一会儿。”
“哟,这不是没死么。”刘氏身旁站着一个跟林清然差不多大的丫头,伶牙俐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酸酸的语调一点都不留余地。她是大伯母的四女,林秋儿。也是清然的堂妹。
“秋儿,怎么说话呢,没看爷奶在吗?”刘氏一边说着一边推了下自家的女儿,时不时地瞟着坐上的二老。
说起这大伯母刘氏还真厉害,就连大伯父林永山都有些害怕她。听说家世不错,在镇里有生意买卖,性子要强了一点,嫁到村里自然张扬跋扈了些,加上又是大嫂,家里的事情一般都是她辅佐奶奶照管着。
坐下其余的亲戚倒是没有吱声,自顾自地说说笑笑。
“好了。”坐上的老爷子发话一屋子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老三一家坐吧。清然的事情我和你娘知道了。叫大家来商量下,你难得回来一次,也别因为这点小事扫了兴致。”
“三弟,不是我说你,跟地主家倔什么,老地主是个好人,可是他那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伯林永山开口,眯着眼睛,穿着白布汗衫,一副大爷的模样,颇为不满地敲了敲自己的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