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没了。”张氏低着头。
“因为大伯母?”清然瞪着眼睛有点难以置信。第一个孩子……
“娘那时候啥也不懂,身子也不太好,家里人还有老三自然是多照顾我一些,在屋里安心待产。那时候刘氏也怀着孩子,就是孝文,因为受了冷落,心里不咋高兴,到处骂骂咧咧的。觉得我是小门小户,敢骑到她头上。那次,娘还是第一次见老爷子生气。你们爹性子也急,便说了刘氏几句。结果偏巧着她那时候生产了。过程不太顺利,总算是母子平安。”张氏歇歇,瞧了眼霞儿和清然。
“娘,咱家以前也住这样的屋么?”霞儿好奇地问着。
“没有,咱家那时候跟着爷奶住在大堂房,都是后来人口多了,娘又受了嫌弃才又在后院起了个屋子。”张氏摇摇头:“那事儿之后,刘氏算是记恨上了,怎么瞧着咱们屋怎么不顺眼。其实二老也没有偏心,左不过她一直骄纵惯了,冷不防地大家都照顾着我,心里才不痛快。娘那一胎怀的不稳。”
“娘是第一胎,而且身子还不好,理应照顾的。”林清然淡淡地说着。继续听着张氏讲着林家以前的事情。
“后来刘氏送了些东西说是补胎的,我和你爹都是实在人哪里知道哪些,还以为她想开了,一家子和气点也好。”张氏摇摇头:“吃了她送的东西就滑胎了。气的你爹不行,也埋怨我没好好地顾着自己个儿。你们爷奶更是怒气,要不是刘氏刚刚生了孝文,叫了大夫也看不出个啥,这才算了。”
“接着她总是隔三差五地说,她们家孝文命硬,要不然就被我肚子里的克死了什么的。不咋好听。你们大伯,在媳妇面前就是个没脾气的,也不咋管。你们爹失了儿子,心情也不好。直到后来怀了清然,这才好了许多,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张氏想了想,这些年嫁到林家,苦也吃过了,是啥也都经历了。折腾一番,也渐渐的老了。再后来,她就变成了生不出儿子的无花果。
林清然看着张氏,这个村妇,在她来到这里给了她尽可能的全部关爱,叫她体会到什么是母爱,填补了她心里的那种缺失。清然握着张氏的手,自然地靠在娘亲的怀里:“娘,以后我和霞儿还会有小弟。”
不管怎么说,也要帮着张氏调理好身子才行,还不到三十岁,生育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张氏深深呼吸,伸出手抚摸着清然的发:“娘有你俩就知足了,当年身子没有养好,又勉强生下你俩,这么多年了,日子也都过来了。”
霞儿和清然默默无语,她们知道张氏这些年不动声色地为了她们挡了多少的风雨。忍了多少怨气。听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过往,清然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痛。
一个嫁到穷苦人家又挨欺负的村妇,一个啥也不懂,一门心思在孩子和丈夫身上的传统女子,在一个大家族中,究竟承担了多少苦楚。怎么样学会了小心翼翼地过日子,看似简单过程该是极为痛苦的。
生活本不是日日都有着惊涛骇浪,却因得这些琐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侵袭着内心。亦如红尘中的许多人,能有勇气抗住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却未必有勇气在日复一日琐事的消磨中努力找寻希望,坚定地过活。
在清然的心底,张氏就是这种最淳朴,又最坚强的女子。
“娘,我想学医。”林清然脱口而出,张氏的手顿了顿,瞧着爬在一旁无精打采的霞儿,又看了看清然。
“咋有这个想法?”她问。张氏不刁钻,因为极宠爱两个闺女,加上性子温和,所以听到啥事儿都能尽量地淡定探究。
“想治好娘的身子。”林清然说着,拍了拍霞儿:“娘,你躺着吧,这会儿也没精神的,我和霞儿出去玩会儿。”
霞儿沉默地穿着鞋子,两人换上爹爹给买的新衣裳,扎了红头绳,给张氏盖好了被子,这才合上了门。
天色已经渐晚,清然看着霞儿:“霞儿,你好好读书,好好帮衬着家里,以后姐想办法给咱家赚钱,叫爹娘少吃点苦。”
“姐,我都懂得。可是咱俩早晚都要嫁人的。留下爹娘,我不放心。”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清然想了想,这要是在现代,她们才十几岁的年纪,还在读初中呢,反正清然是不着急嫁人,再说要嫁也要嫁给一个配得上她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