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仙,以后不用这么早早的就过来请安。”李夫人对小心的为她拧帕子的唐婉道,今天是成亲后的第四天,唐婉一早就过来侍候她起床更衣。
唐婉有这个心,能够这样做她很欣慰,但是她却不认为这就是唐婉该做的,她笑着道:“你现在正是贪睡的时候,可以多睡一会,俗语说得好,吃人参不如睡五更,睡眠足了,比什么都好。”
“娘,做媳妇的本来就该侍候您。”李夫人这样说,唐婉心里很舒坦,也很开心,但是她却不敢大咧咧的应是,而是规规矩矩的回话。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李夫人笑笑,接过帕子擦了脸,看着有些无措的唐婉,道:“我刚进门的时候你的太婆婆,我的婆婆就是这样对我的,她从来没有让我在身边立规矩,说日子过好了最重要,规矩什么的都不重要。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婆婆是怎么对儿媳妇的,我只会照你太婆婆当年对我那般对你。她是个最好的婆婆,学着她总是没错的。”
说到婆婆的时候,李夫人的脸上有些黯然,叹了一口气,道:“你太婆婆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
唐婉从来没有听李夫人提过太婆婆,只隐约记得,那位太婆婆在靖康之难的时候殉国,当时赵士程还在襁褓之中,对她没有任何印象,自然也不会和她提起。
“娘和太婆婆一定相处得很好吧!”看着李夫人因为怀念而显得有些黯然的神色,唐婉只想到这么一句话,她也曾听父母说过靖康之难,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场浩劫,不管是对皇室,宗室和百官还是对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都是最痛苦的记忆,唐婉的祖父祖母也是在那一场浩劫中丧生的,唐闳每每提起都是洒泪满襟。
“是啊!”李夫人回忆的道:“你太婆婆和我娘原本是闺中密友,我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我当初嫁过去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幸福憧憬,一点担心忐忑都没有。我嫁到赵家的时候才十六岁,一般人家的话都恨不得马上抱孙子。可是你太婆婆却说我年纪小了点,生孩子会受太多的罪,一直让我缓缓。我生子规的时候不顺利,是你太婆婆握着我的手给我鼓劲,陪着我熬了下来……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太婆婆的音容笑貌!”
“有这样的太婆婆,是娘的福气,也是惠仙的福气。”唐婉的这句话发自肺腑,想也知道,那位早逝的太婆婆对李夫人的影响很大,起码让她觉得当婆婆的应该好好对儿媳妇。
“可不是!”李夫人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唐婉道:“你太婆婆当年可是开封府有名的才女,她的诗作在才女之间流传颇广,她的画也堪称一绝。家里还存着几幅她的得意之作,等哪天有时间我们拿出来好好的欣赏。”
“是!”唐婉点点头,这些话她上一世从来就没有李夫人说过,或许是因为她嫁进门的时候并不情愿,李夫人知道她心不在,也就和他保持了距离。不过就算是那样,李夫人也只是对她冷淡而已,从来就没有刁难过她。
而这一世,唐婉想要努力的做一个李夫人眼中的好媳妇,她想要和赵士程好好的过日子,自然想和李夫人相处好了,免得让赵士程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难做人。而现在,还不等她努力的表现,李夫人就释出了最大的善意,这让唐婉颇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如果李夫人不是这么通情达理的话,赵士程再喜欢自己,李夫人不松口,他们也注定只能错过。
“我记得曾经看过惠仙的一首诗曰,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李夫人顺口念了一首唐婉以前流传出来的诗作,然后笑着道:“当时看了这首诗,我记在感概,说能写出这般好诗的女子不知道有多么的冰雪聪颖,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让这般才女当我的儿媳妇。惠仙,我可是在等着你的新作出现哦!”
“娘,惠仙说过不再碰诗词歌赋。”唐婉轻轻的摇头,遇上李夫人诧异的眼神,道:“琴棋书画诗酒花原本是惠仙生活的重心,但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惠仙已然明白,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中最要紧的事情。与其讲时间浪费在那些风花雪月之上,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帮着娘管理家务。”
“惠仙是受的打击太大,所以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吧!”唐婉这么一说,李夫人也就明白了原因,她轻轻地摇摇头,道:“惠仙,你是个聪颖剔透的女子,你应该明白,女子无才不美的道理。没有才华,再美的皮相也不过是个木美人。更何况,不管多美的容颜都有老去的一天,而才华却只会随着时间的沉积,越来越深厚,真正有才华的女子能像陈酿一般,愈久愈香,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魅力,也才能活得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