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众人知趣的退在身后,没有一个人跟上去,很快各自吩咐去忙自己的事情。玉扣瞧着两人的背影,不禁开心地笑了,指挥丫鬟们下去准备王府的晚宴。
大家都觉出慕容越这次出征回来似有不同,惊讶之外也不做多想。都只知道王爷此时的心都跑到王妃那里去了,王妃盛宠,渐渐在各人中流传,再流传到民间,少不得是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也是奇闻。
谁不知道原是苏府三小姐的王妃是怎样的丑陋愚笨?
慕容越携着苏若心的手,一路直往芳菲苑。苏若心低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了,王爷的戏就唱到这里吧。”
慕容越果然放开苏若心的手,推开门走进去。
苏若心跟进,脚一踏入,一把利剑已经横在脖颈,苏若心突然受袭,不免一些惊慌的看向慕容越。却发现他脸色似乎有些异样,嘴唇青紫,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如雨,身体有些发颤,像是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马上要支撑不住了。
这倒使苏若心平静下来,冷冷道:“这是王爷第二次用剑指着我的脖子了,如果再加上玉王爷,可是第三次了。”
慕容越双目深了下去,将苏若心狠狠看在眼里,箭毒早就在进宫的时候发作了,又饮了慕容风一杯酒,这毒性发作更快,一直靠着意志支撑到现在。但是他不能确定苏若心能否信得过,就是元侍卫都不能尽信。苏若心更不行,就算是她已经是自己的王妃也不行。
慕容越握剑的手开始轻颤,苏若心垂目看见发颤的长剑,慕容越的身手她是见过的,一个武功高深的人如果连剑都握不稳了,只能说明他的身体已经遭受了不能克制的异样。
苏若心转眼想了想,看来是慕容越信不过自己,便尽量诚恳的语气说:“王者博弈,生死有时只在一念。王爷既然来了芳菲苑,不如信我一次。毕竟再这么耗下去,相信不过多久,我想取你性命想必也是轻而易举。”
慕容越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绞痛,四肢迅速无力,听见苏若心这样说,双目更深,这才一把松了手,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铛铛”声。慕容越身体一瘫,单膝跪地,勉强稳住了身形。
苏若心舒了一口气,关好房门:“你到底怎么了?”
慕容越扯开铠甲的系绳,沉重的铠甲落地,里面黑色的劲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个胸膛,呈现出一大片触目的黑紫。
苏若心吃了一惊,竟然受了重伤,走近一看一段黑森森的被销断的箭支突兀在那里,寸长的箭头已经没入皮肉。
苏若心哪里见过这样场景,不免大骇,人也紧张起来,急切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慕容越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声音低沉而嘶哑:“多备些清水,取一把匕首,把烛火烧起来。”
简洁而短促,苏若心不敢迟疑,将慕容越扶着坐好,身后垫了棉被,赶紧取来他要的东西,一一摆在面前。
眼见慕容越快要支持不住,苏若心打心里着急,毕竟此人与她没有深仇大恨,出于什么原因也不能看他就这样丢掉性命。
苏若心抿紧嘴唇,心一横,扯开了慕容越的衣衫,心口处一朵黑色的六瓣梅花刺了双目,不禁一怔。又见那箭伤仅离心口一寸,幸好没有直中要害。有黑色的血不断从伤口处溢出,苏若心抬头道:“血怎么是黑色的?”
慕容越无心给苏若心多做解释,将匕首拿过在火烛上灼烧片刻,将刀鞘用牙齿咬住,一下就往伤口处刺去。
“啊!“苏若心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眼见慕容越用匕首深深刺进伤口,,手一用力,将箭头从皮肉里挖了出来,动作简练迅速,黑色的寸长箭头哐的落地,又一股黑血喷涌出来。慕容越脸色一下煞白,豆大的汗珠滴滴打湿地上。他忍住身体的一阵痉挛,深皱着眉头挺住一口气,将刀鞘从口中吐出来。意识慢慢涣散,低喘着沉沉的气息道:“把伤口包扎上。”
苏若心回过神来,赶紧翻开衣柜,拿了前几日寻来的一段霜丝雪绢,顾不得那是多么宝贵的东西,用力撕开成条状,一圈圈紧紧缠绕在伤口上,黑色的血伴着红色的血一层层将雪绢浸透,苏若心额上冒出了汗,手指沾了血液有些发黏。不知道这血什么时候可以止住,双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最终打了一个结,慕容越最后不明神色的看了苏若心一眼,昏迷过去。
苏若心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忽然听见玉扣的声音:“娘娘,奴婢给王爷送热水来了。”
苏若心连忙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玉扣领着三个小丫头分别提了大桶的热水送来给慕容越洗乏的,但听见苏若心这么说,低头轻笑了声,领着小丫头们回去了:“娘娘,奴婢先告退了。”
“哦,好。”
闻见玉扣的脚步声远了,苏若心深呼一口气,想把慕容越掺起来,但是丝毫没有力气。但见慕容越吩咐准备的清水,一下回过神来,想这慕容越是中了毒了。
苏若心只得在地上给慕容越盖上被子,将清水一点点给他喂进去,只要尽量多喝些水,还可以缓一缓毒性,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再耽搁下去只怕慕容越也活不久了。
“嘭”的一声,有人破窗而入,苏若心受惊,手一抖将茶盏摔到地上。原来是慕容越的贴身侍卫梁锐从后窗进来。
梁锐的神色十分紧张,满头的大汗,不知道赶了多少路过来。梁锐甚至都没有看见苏若心一样,拿出一支白色的小瓶,将里面的东西送进慕容越嘴里,又在慕容越腕上割了一道口子,手掌在拍在慕容越后背,缓慢而深深用力,手掌忽然一发力,从肩膀使劲一撸到手腕,一股股黑血流淌出来。
做完这些梁锐将慕容越搀起躺好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检查了伤口,这才松了口气,面色沉重的跪在床前。
苏若心见识了这番场景,走上去:“梁侍卫?”
梁锐侧过身,对苏若心深深一拜:“谢王妃。”
这个头苏若心可受不起,梁锐在王府有很高的地位,平时只受慕容越一个人的命令差遣,除了慕容越,他谁都不用拜。
苏若心赶紧道:“梁侍卫快起来吧。”
梁锐固执的跪在床前:“属下一定要等王爷醒过来。”
这个人,这么拗。苏若心不再说什么由他去了,转身去收拾东西,用清水细细擦掉地上的血迹,一切归置妥当。看慕容越还没有醒,梁锐像雕塑一样坚定地跪着,抿抿嘴唇,走到后窗边来。
但见后窗外月湖风光旖ni,湖面漾起细细的波浪,忽然惊奇,这湖面上未见任何船只,梁锐是怎么进来的?
苏若心回过头去看着梁锐的背影,大呼神奇,比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里还玄妙,太不靠谱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