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上的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嘴唇也动了动，发出虚弱的声音：“你们先都下去吧，一会我再招呼你们。”

“皇上，这……”众人面上皆有些为难，怎么可以把一个病号单独留在这里？可是皇上的命令又不敢不从，只好犹犹豫豫地慢步向后退去。颜浅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他们往后退去。

“素娘，你也先离开吧。”皇上又对依旧坐在床畔的皇后这样说，然后他费力地转头看了看，“潇潇是不是过来了？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过来，其他人都出去，快点。”

皇后面上有些不悦，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这么多人怎么就单单挑中了自己？颜浅有些不解，她坐到皇上身边，轻轻拢了拢他散落在枕畔的发丝，轻轻的道：“父皇，怎么了？”

皇上眼珠动了动，艰难地撑起身子，颜浅赶忙伸手托住他的背，用力把他扶起来，拿了个靠枕垫在他身后。

皇上靠在那里，先喘了一会气，然后眼睛有些浑浊地望着她：“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七岁，只那么一点高，现在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说完他吃力地对她笑了一下。

颜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咧开嘴对着他笑。

他又静静地凝视了她一阵子，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一般，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我对不起你啊。”

他哪里对不起自己？至少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子没有啊，几乎都没什么交集，颜浅赶紧说：“哪有，父皇您对我一直都很好啊。”

“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否则，你应该是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的。”

“父皇，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啊，不要这么说，再说了，我再怎么着都是您的孩子，理应生活在您的身边。”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孩子，如果我说你……”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吐出一大口血。颜浅被吓坏了，迅速冲出去喊御医过来看看。

御医和宫女又都涌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大会儿后，皇上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御医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药，他沉沉地睡了过去，面色还是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原本只是四十几岁的年纪，此刻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人真是经不起生病啊，皇上也是一样。

只是皇上刚刚要说的话是什么？关键的时刻，居然出了问题。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估计就是什么对不起自己早逝的生母，以及没有早点接自己进宫之类的忏悔的话吧。

她缓缓地走出繁清宫，夜幕已经悄然降落，零零落落的星星衬得这无月的夜空格外沉寂。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皇后追上她：“怎么现在就要走？皇上已经休息了，你到我宫中去坐会吧，顺便把晚膳在这里用了。”

“不用麻烦了，母后，我还是回去吧，父皇病了，你照顾他就够累的了。我还是以后再过来吧。”

皇后也没有强留，由着她离开了，反正今天也被皇上的病情给折腾了一大阵子，都没来的及见一下出去为她办事的华初，也不知道他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皇后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刺痛了她的掌心。这些事，可是一步差错都不容出的。

否则便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