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阳光自梧桐叶子的缝隙间投落,在地面上画出斑斑驳驳的影子,与往年别无二致的蝉鸣,是淡淡夏季永远不会改变的背景。
天高路远。这几日他们都在四处流浪中生活,居无定所,攀援过山川,荡舟横穿过湖泊,穿越过深山老林……他们一直在走,不曾停下过来,因为,天下之大,却尚未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所以,他们只能流浪。
可是,和他一起漂泊,颜浅从来未曾后悔过。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么一个人,值得你为他抛弃一切,四海潮生。
她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华初为什么会愿意为了她,选择不回皇宫,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每次问他,他都是含笑不语地看着她,有时候问得急了,他才会不急不缓地说:“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走?”
这么一句话,把她说的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愿意跟他漂泊吧。不过话说回来,颜浅心里还是很没底的,这华初,从来都没有跟她承诺过什么,都是这样暧昧不明地说一些模棱两可,却让她心动不已的话语,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一再沉沦。
或许,他就是自己此生,躲不过的劫。
不知道是不是颜浅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几日华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也有些失了血色,虽然他还是从容淡然的神情,可是颜浅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一般。而且,越到后来,华初身体就越有了虚弱的症状,走上一段路,他便会找各种的理由歇息一番,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是颜浅也不是傻子,他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可是每当她问起的时候,他却又总会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这天,刚走了不一会儿,他便靠在一棵树上,轻轻合上眼睛,似乎是疲倦到了极致,颜浅再也忍不住,于是伸手扶在他的胳膊上,开口问道:“华初,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初睁开眼睛,有些虚弱地笑笑:“没什么,只是最近有些累了而已,休息一会儿便会无碍。”
颜浅有些急了:“你到底瞒着我什么?难道连你也是欺骗我的吗?”
华初摇摇头,似乎想要安慰安慰她,可是一开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到最后,他嘴角溢出一丝乌黑的血流,然后他身子一歪,便人事不省地倒在了地上。
“华初!”颜浅惊叫一声,迅速地蹲下身来,抱起他的身子,倚在她的腿上,然后伸手小心地为他拭去血迹,轻声呼唤,“华初,华初,你醒醒,快点醒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你不要吓唬我。”
过了许久,他才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颜浅焦急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轻轻地笑了开来,眼睛里却没什么神采,他声音很微弱地说:“没什么,真的,你不必担心。”
“都这副模样了你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是中毒了?”
华初又咳嗽了一会儿,这次,咳出来了更多的污血,他伸手擦掉之后,有些无所谓地说:“真的没事,只是中了点毒而已,没什么大碍。倘若,华初就此离去的话,公主就回凤隐山庄找黎末汐吧,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颜浅有些激动地说:“我要是想让他照顾,当初就不会跟着你离开了。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怎么会就此离去呢?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是不是凤隐山庄的人?”
华初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说不是,还是他也不知道的意思,颜浅也没有机会再知道了,因为此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声,像是来了很多人的样子。
难道,是凤隐派的人追到这里来了?不对,凤隐派的人才不会骑马呢,她们只会悄无声息地飘落。难道,难道是宫里来了寻找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止不住地一阵欢喜,虽然她不想回宫,可是现在,她需要帮手,需要人救救华初,和她的自由相比,华初的命重要多了,甚至,倘若让她以命换命的话,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在这个世界上,华初,是她最重要的人。
华初突然虚弱地开口了:“你快点离开这里,是宋睿大军的余寇来了。不要管我,你快点逃。”
什么?这来的不仅不是帮手,还是死敌!这真是雪上加霜啊。一想到宋睿,颜浅心里止不住地一阵战栗,但她还是固执地摇摇头:“我不会走的,把你扔在这里,他们会杀死你的。”
华初有些急了,他又咳出了一口血,看得颜浅胆战心惊,他说:“那你留下来又有何用,只不过是白白送掉性命罢了,况且,他们的目标是你,可能不屑于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