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上绿色的纱帐,苏白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公子,苏白不明白,明明公子知道自己将要毒发了,为何还不快些回宫?”
过了一阵,华初虚弱但是温和依旧的声音才轻轻地传来:“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你说吗?”他的声音那么轻,却如最重的铁锤般敲击在她的心上——华初,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吗?
然后听声音似乎是苏白跪下了,她恭敬地道:“苏白不敢,只是苏白不明白而已。”
华初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早些把她带给你的主人而已,你不必疑心。至于我的毒,既然他给我下毒,那自是不希望我好好的活下去了,这些年来,让我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再把那宋潇带到他身边,肯定很合他意。那样,我最后的任务,也都算是完成了。”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至于华初的命,又算什么呢?”
“公子,你不要这样说,其实主人他……”
华初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他虚弱地笑了笑:“你不用说了,感谢你这些年来准时地给我送解药,其实,你应该告诉你的主人,他不必给我下毒我也会把这一切做得很好。”
站在院子里的颜浅不由得心里生出来一阵被欺骗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同于其他被骗的时候,她心里生出来一阵绝望,原来,原来这华初靠近她也是有目的的,还有那个苏白,难怪她第一眼见她时,就觉得她其实不应该只是个宫女,原来,她竟和华初是一伙儿的!
明明是盛夏的季节,她却感到一阵严冬般的寒冷,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谁,是没有阴谋没有目的地与她相处呢?
华初,那个淡然从容的男子,如同天边云朵漫卷的翩翩少年,她对他,从来不曾设防,可是到头来,他们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都是假的!
一阵微凉的夜风袭来,树叶彼此摩挲,她突然就忆起了当初他们一起走在流慕城的大街上,那时,刚过完年的流慕城不是很繁华,可是她跟着他却玩的很开心,那春光明媚的季节,她看着身旁的他衣衫飞扬,路边是如烟一般的杨柳,她的心就被这晴日的风,吹拂的暖暖的,柔柔的,不为什么,只为他朗润的笑,为他温暖的手。
可是,一切都是假象啊,为何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原本以为华初给她的是玫瑰蜜露,可是喝下去之后才发现是洗脚水兑的,她要是能不愤怒不抓狂不焦躁难耐,她早就身登极乐,位列仙班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看他们演这么一出了?
屋里的两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她却听不进去了,她突然好想冲进去大声地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她迈开脚步,就要往里冲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想的,只是问问华初为什么要欺骗她,然后,再顺手赏给他几个耳光。
可是,她尚未走出一步,便有一个身影快如闪电,却又悄无声息地从门口飞入,一点声响都没有地落到她身边,伸手捂住她的嘴,然后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便带着她越墙而出,在离自在居好一段距离后才落下来。
颜浅回头,看清抱着自己的人面容后十分惊讶,她说:“秦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锦松开她,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让我未过门的妻子深夜闯入别的男人的房间而已,这对我的名声影响多不好。”
“你……你怎么会那么恰好的出现在那里?”颜浅打量着他,换下戎装的他,更加风骨清越,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他俊美的脸上有了一丝柔和。
他瞧着她笑:“宴会结束后皇上有事情找我,所以就走的迟了些,看见你急匆匆地不知往哪里去,大晚上的,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跟了过来,就是这样了。”
颜浅讪讪地道:“那真是有劳秦将军了。”
秦锦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他眉毛微微上扬地看着她:“这么客套做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结成连理了,还这么生疏。”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成亲,颜浅的又微微地有些苦恼,嫁人就嫁人吧,居然要嫁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真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她看着秦锦说道:“将军,既然咱们一个无情,一个无意的,干嘛要答应这件婚事?你肯定早就有了喜欢的女子了吧?怎么还同意娶我?”
秦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常年出征在外,别说是女人,就连母狐狸都常年见不到一只,你让我上哪儿找个喜欢的女子?再说了,即使我不娶你,也得娶另外一个不喜欢的,都一样,娶谁不是娶呢?况且,你又不是很讨厌。”
“你……”真是不可理喻的一个人啊,难道他的脑子有什么问题么?颜浅有些气结。
秦锦的脸上恢复了些一本正经地颜色,他说:“好了,公主,不要再为这些事情烦心了,你身为公主,我身为将军,我们的婚事,是注定不能自己做主的。何况又是皇上亲自指婚,难道你想让我抗旨?或许是,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华初?”
听到华初的名字,颜浅的心里又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华初,那个温和淡然的少年,那个让她第一眼见了就满心喜欢的少年,居然也是骗她的,而且,还骗得那般彻底,她的心里止不住的一阵排山倒海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