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最深远处,书案一侧,和煦明丽的光线投过纱窗,落在一个人身上,更显得男子眉目俊挺。放下手中的水清瓷茶杯,男子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含笑:“你来啦!”
苏云筝这时候还不忘记打量眼前之人,高挑秀逸的身材,不算宽大的月白广袖轻柔的垂着,衣内紫色绣纹的锦衣微微可见,袖口的银色镶边上纹着暗光丝线,让她想起飘动的浮云,柔和的淡月……
从锦衣往上,镶边云纹样的领口微微敞开,光滑精致的锁骨,优美的脖颈,苏云筝从心底感叹这一刻,她有些醉了!
醉了,也只是闪神而已,苏云筝弯曲行完礼,“凌公子多久未见,别来无恙!”说完,她步子依然稳健,走到凌逸逍另一边的檀木椅旁,坐了下来。
凌逸逍眼中有着一丝迷离,望着眼前的小女人,露出一丝浅笑,撩起了袍子,也坐了下来。
看着她,还像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凌逸逍难得观察到自己眼前有个注满水的杯盏。将案几上空置的杯盏拿出了一个,他提起茶壶为苏云筝倒了一杯茶,“你喝!”
苏云筝此时才有些紧张起来,离得这样近,她不敢深呼吸,深怕这样也会让对面的人听到。敛眉之下,强自捏了捏自己的手,才抬起去接了那杯子,送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浸染到一丝茶香后,又放了下来,却没控制好力道,茶盏发出与桌面相触的清脆声,为着空气中的安静,拉开了面纱。
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凌逸逍知道没有太多的时间,沉了沉气,沉稳地说:“苏小姐!”
这一声,让苏云筝抬起头来,望进那黑亮闪曜的深渊!
“我知你进来在为亲事发愁,不知可有章程?”凌逸逍先问问,手心里却已然沁出了汗。
眉头一皱,又立即散开,苏云筝道:“未有,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云筝自当听从便是。”
眼前的人眼神那么清澈,冷静,凌逸逍扬起眉头,果然是自己看中的,遇到这样的事,竟也不慌张。再三看了苏云筝两眼,他心里有几丝怀疑,本该遵从的事,却仿佛苏云筝就该不一样。凌逸逍静静道:“你也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怎么?云筝自当听爹娘的话,莫非凌公子敢违背父母亲定下的亲事?”苏云筝当然有自己选夫婿的想法,她只是好奇凌逸逍语气中对自己似有疑色,难不成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有违反礼教的勇气?
问完,她也没有勇气与他对视,便低下头来,准备细细数一数杯子里有几片茶叶?
“我想求娶你!”空中一个男声传来,似炸弹一般,轰得苏云筝耳鸣,脑昏!
而那人扭头盯着窗户上的纱,没听见回话,又转了过来,紧紧盯着苏云筝看。他看到眼前之人从坚定,内敛,渐渐脸上绷不住,开始浮现红晕,眼神也有些飘离,像是游魂了一般。
他知道她在愣神,因为知道,所以恼怒,所以颇觉头疼,缓缓开口解释:“我不是想趁人之危!”
总算回过神来的苏云筝听到这句,几乎就要笑了出来,他向我求婚怎么会是趁人之危?平宁侯跟苏府,任谁听了也知道哪个高,哪个低!我哪里还有危可以让他趁?
苏云筝还是一言不发,凌逸逍猛地站了起来,在书案前走来走去,烦躁不安的感觉却没有消散。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冒失,也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可就是忍不住心中的氲气,像是有一团汹汹的火焰,喷薄欲出。
房中一片寂然。
又过了许久,苏云筝手里茶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她无意识地拿起喝了好几口之后,才发觉。
看着依旧踱步的人,苏云筝忽然觉得这事也不是那么不可想象,她想到了别的可能。面上微微一笑,用着调侃的语气询问:“你比表哥还大吧?为何没有定下亲事?还是定下的人你不喜欢,想找我来帮忙?”
终于有声音了,凌逸逍随即停下脚步,又走回来坐下,脸上有些惨白,顿了顿缓缓道:“我未婚妻去年去了!”
苏云筝错愕,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她颇感意外,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而答话之人的脸色不佳,她猜测这事不单单如此?
看了眼除了诧异跟了然,没有过多神情的苏云筝,凌逸逍心又紧了紧,心中狂喜:她不知道我的事!她不知道!
心中的庆幸最终输给了诚恳,眼睛望着苏云筝白嫩修长的手,凌逸逍还是坦白:“我母亲在生下我不就后就过世了!”踌躇了小小片刻,他略有难堪地接下去:“我……克母……克妻,这样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刻,苏云筝不由地拉住了他同样置于案上的手,瞪着眼“你自己也这样想?你怎么能这样想?”
凌逸逍眼眸中闪过喜色,在转瞬又变为苦笑,“外面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