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找不出理由闭门谢客,吃过早饭之后,玉娇便只能换身得体的衣裳去会面。
按说玉娇也是藏了私心的。后来想想,从重生之后就一直在玉家宅子里走动,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在好不容易有人闯入生活,为她今后出外走动做个心理准备也好。
甘露一路跟着她,两人丝毫不急着去内堂。沿路风景秀美,折几朵夏花赏玩,嬉水逐闹,趁柳氏不在,大大地放松了一把。反正目前她人见人怕,走到哪里都有人急着让路,不怕那大路通不到内堂去。
不疾不徐地挽着几朵夏日锦带花来到内堂门口,外头的抄手游廊扶栏边站着四个面相白白净净的少年。见着她时,个个微笑颔首,俯身作揖。
玉娇将脸上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净:“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你们又是什么人?”
甘露拉住娇娘手臂,附在她耳边道:“兴许是二夫人的人,她从戚家调了许多护院过来。”
“唔?”玉娇眯起眸子,把锦带花塞给甘露,“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都下去。”
几个人不知玉娇所谓,听了这话不禁笑起来:“小姑娘,我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差得动的。若无事的话,你们往旁边耍去,我们公子约了你们玉小姐会面,不得打搅。”
“哦……原来就是你们啊!”甘露恍然,往屋里睃了两眼,忽然身子僵直,拉了拉娇娘衣袖,“小姐你看。”
玉娇正打量那几个气度翩翩的少年,应甘露的话循声抬头,游廊下的礓蹉式台阶上站着个黑衣人。乍然看见,她也忍不住心跳陡快,血液急湍,那个人无声无息的,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她跟甘露过来的时候可没瞧见这号门神。
此人站得极为泰然,仿佛一尊石雕似地。五官说不上俊俏,绷地有些紧,玉娇几乎觉得他的眼皮都被打上了石膏,连一眨也不眨。就这么死死盯着她们二人,并未说话。
“你是……”玉娇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那眼神从四面八方将她们牢牢捆住了,让她连动弹也无法。
如果此人是那四个少年的公子,那么他前来所为之事恐怕也十分刁难人。娇娘是在哪儿惹了这个人物的?玉娇暗暗叫苦。
倏然的一记冷眼从他原本定定的黑眸中凌厉一闪,仿佛是千尺寒潭掠起轻浪,溅出一滴冰水刺中玉娇的心脏。她一下子觉得从头彻尾地冷,这大夏天的,竟然有些发抖。
玉娇万万不敢小觑了他,连忙问:“阁下寻我?”
那人嘴畔微微浮动,没说话之前,那四个少年先笑了起来:“易先生你又吓人,玉小姐,他不是咱们公子,咱们公子在里头恭候小姐多时了。”
“……”怎么,眼前这人还不是终极?玉娇顿时觉得鬓角森森冒冷汗。倘或豢养的手下已教人如此难以接近,那么作为主人的话,该是什么级别的难以应付。
可此刻已然站在这里,退不可,进,却充满了不安。
她抿住小嘴,把一路玩疯了的衣裳飘带仔细捋直,掖在手腕上,提裙向屋中走去。与那叫易先生的擦肩而过时,竟奇怪地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威胁。她惊愕地侧目看他,他正冷冰冰地凝视着她。她喉咙“咕噜”一声仿佛呛了口冷水,仓皇窜进屋去。
那四个少年捂着嘴也不敢笑得太过放肆,把甘露给气着了:“你们……你们是来府滋事的吧?”
“不敢不敢!”四个少年齐声讨饶。
甘露怕玉娇在里头有事,便也提着裙“咚咚咚”小跑进屋。路过易先生时,把头低得几乎要扎进地上的青砖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