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吧。”端木易慢条斯理地道,仿佛侍卫那些久悬于口的肺腑之言他都已经知道,只不过是随便听听罢了。
侍卫点点头,道:“如有冲撞之处,请易先生赎罪。”将目光移到玉娇身上,眉宇之间多了一股狠厉,“此女子,留不得。”
“哦?留不得?为什么?”端木易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虚心讨教道,“说说看,本军师倒是很想听个所以然。”
侍卫埋头道:“末将知道此女子的身份,当然末将也知道此女子对殿下的事业来说究竟何其重要。不过……相信易先生也知道红颜祸水,她先已蛊惑殿下逗留麟州城半年之久,如今又……”
“嗯?”端木易斜眼,眼中一股如同睥睨一切渺小之物。
接触到端木易的目光,侍卫反射性地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却将头抬得更高,语气更为铿锵地道:“如今她又让易先生萌生不舍,他日有一天若为她闹些不愉快,是我等众将所不愿见的。末将自小随易先生出生入死,了解易先生的为人,你不必会因她而背叛殿下,可是到时候痛苦的可只有易先生你一个人。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率先将她杀了呢?关于她背后的一切,也不见得非她不可,我们大可以杀了她之后再另寻个女子代替,反正谁也不知道真伪。”
一席话说完,端木易的脸色变得森冷。沉默的气压徘徊在小院上空,让一向越挫越勇的侍卫都有些不安。蓦然,一声沉长的叹息从端木易嘴里出来,他仰天看这冬日的暖阳,虽灿烂和煦,却照不到他心里。如此哀叹一声,他又沉默良久,目光笔直而深沉地看着玉娇,道:“届时痛苦的,何止是我一人。”
侍卫不大明白,可是见端木易嘴上有松,于是抓住机会又上前一步道:“所以易先生何必割舍不下。末将知道她一死必定让殿下大发雷霆,兴许还会拿易先生问罪,所以末将愿意代劳。届时,一切过错末将愿意承担!”
“你承担?”端木易喃喃,“不,你承担的不是过错,而是三个人的未来。你不必再说,此事我绝对不会考虑。你下去吧,今日这番话当我没听过。”
“易先生?!”没想到在接近说服端木易之际,竟然又失败了。侍卫不甘,“请易先生为殿下考虑,为南临考虑!易先生向来以大局为重,千万不可因为一时糊涂葬送前程。”
“你错了。”端木易平静地道,“你以为杀了她就能万事大吉了吗?你以为,殿下真的没想过杀了她吗?哼……她背后的那一切算什么?照你说的,殿下大可以寻一个傀儡以便于控制。可是殿下没有,你可知道为何?”
侍卫一愣,低头道:“末将不知。”
“因为殿下,早已心不设防,无法割舍下了。”他滞留麟州城久久未归,他便知道必有蹊跷。他们的殿下,一贯如此果决,要到手的东西就必然会弄到手,即便是那样玩世不恭的态度,那也是一种万事皆掌握在手中的自信。而对于那些得不到的,其下场结果一想便知。他担心的是,将来,将来诸葛均得知自己与玉娇之间的事情,真的会赐死玉娇。
可明知如此,他也已有了这些放不下。心不再单纯,从玉娇身上,他第一次尝到了牵挂的滋味。若不是在燕舞楼发生那些事,他也不曾料到心房情动的微妙之觉,若不是她失足落入冰河,他亦不会尝到患得患失的滋味。嗬……现在要说停止自己的念想,谈何容易呢?
情窦初开,难以自制。就算他是个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军师,亦无法决定自己的情愫所向。
听到这个答案,侍卫的身形一凝,看着玉娇柔软的睡姿,眼底的那股狠劲儿越发地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