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娃的娘忙围拢过来问道:“可要紧?去瞧瞧大夫吧!”
章氏当下生起愧意,讪笑道:“嗳,那咱就先带她去给大夫瞧瞧!”
这丫头平时一副稳贴可靠的模样,这会用起这出装病的路数真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女娃一家人说不放心,也要跟着一块儿去,这眼瞧着就快要成为亲家了,人家闺女生病了若不关心关心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章氏笑道:“嗳,咋好意思让你们跟着劳神哩,咱带她去就成了。”
她转而又请郑氏陪他们逛逛,当是替自家向他们陪个情。女娃娘笑道:“嗳,不碍事哩,赶紧带闺女去瞧瞧吧,瞧她难受的,让人揪心哩!”
照人又趁机“唉哟”了两声,边上的照天忙将她半扶着,望向他们道:“伯父伯母,那咱就先带妹妹去瞧大夫了。”
女娃爹娘见这娃子这般懂事知礼数,心下很是满意,忙催促他们快些去,章氏去付饺子钱时女娃娘也抢着要去付,被章氏硬是拉开了。
事后,章氏有些责备地对照天道:“你咋不早说咧?让你郑婶子白费了一番心事,她跑前跑后的张罗安排不辛苦么?”
照天无话,满脸歉意。
“要不,爹娘过几日帮你上玉眉家提亲?”章氏试探性地问道,她可是盼着他早日里成亲,这说亲了一年多了,少说也有十几家,偏没有一个能说成功的,如今娃儿自个开了窍,她自是想着早日把事情定下来。
照天想了会,“娘,等玉眉回家来再提吧,眼前咱还要上县城找铺子哩!”
章氏寻思道,这也成,玉眉也在城里,两个娃子也可事先相处相处,心中各自有个数。
“那也成,咱不能事事都靠王老爷和村里这条路子,总得有自个的路子。到时你跟玉眉成亲了,你们小两口就守着城里的铺子,多见见世事学学做生意,以后也有能耐接管咱家的家业。”
照天听了娘的话虽然有些羞涩,心中却是满怀期待。
隔天一早,两兄妹就背着包袱踩着清晨的寒露出发了,沈丘山夫妇将两兄妹送到渡口,等他们上船时才将手中提着的熟鸡蛋和饼子递给他们,嘱咐道:“万事可得当心点,啊!”
兄妹俩齐齐应声,让他们莫要担心,他们将事情安排妥帖后就会回来,要不了几日的。
乌老二的客船如离舷的箭般驶离渡口,古江两岸的风景不断的往后退,直至渡口上的那两个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兄妹俩才从甲板上下来。
“哥,等咱家手头再宽裕些咱也买条船,有船方便哩!”
照天笑道:“咱家没人会开船哩!”
“不会就学么,哪个生来就会,还不是靠后天学来的。”照人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瓷般齐整的牙齿。
秋天的江景有些萧索,两岸树木纷纷落叶,有的甚至整棵掉得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儿的,若不是见过它们春夏时的青绿繁盛,岂能想像得出它们也曾有过春天。鸟儿也迁走了,只几只寒鸦站在枝条上荡着秋千,望着雾气蒸蔚的水面,企盼能有一两条鱼冒出来。但是不怕的,寒来暑往,有繁盛就会有萧条,有得意就会有失意,跌到最低谷时就是往上攀升的时日,明年春来,这里又将会绿意盎然。
这是第二年了,照人想,也许她前世的尸骨已化为尘土归于大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前世带来的恐惧阴影不随着一她的尸身一块儿埋葬下地呢?她该放开心底最深处对前世的那丝牵挂,好好的在此安顿身心。
她与别人不同,并不只是她多活了一世,而是一个人经历过生死后,啥都会看淡看透的,也可以说是一种超脱,不再为凡世的得失恩怨患得患失,随缘随性随心就好,安然若素才是最好的生活。
华阳县的渡口船来船往人流如梭,兄妹俩随着人流进了城,大街小巷一条一条地转着,向附近的人打听哪儿有铺子要租出去,太偏僻的地儿自是不会去瞧的。
问到一个中年妇女时,那妇女半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后,露出笑容:“我就住在这附近,对这里熟里熟得很,前儿倒是听说有一户人家要移居别院,想将铺子盘出去。他们那铺子地段可好得很哩,你们倒是好运气,要不我带你们上他家去问问?”
兄妹俩寻了这大半天了,难问到一两家要盘铺面的人家,要么是要卖出去的,要么就是铺头太大了或不适合做熟食生意,这会听了这好心妇人的话,两人自是高兴非常。
妇人的鬓发梳着光溜溜的,衣着干净利索,手腕上挎着大篮子略走前两步,时不时地回头跟他们聊两句,问他们是不是才进城来的,找铺头做啥生意等。两兄妹都含笑回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