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月悠闲地盘腿坐在粼水湖畔,腿上静卧着一张褐色的七弦琴,是天水平日用来消遣的玩物。
这段日子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为宁静自在的日子,没有任务和杀戮,没有训练和责罚。他的目光出奇的柔和,旁若无人的抚着那把琴,脸颊上褪去了一贯的苍白,仿佛冰雪初融之后绽放的新芽。
莫雅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摆弄着手中的金针。金针纤细柔韧,是行医救人的工具,更是杀人不见血的凶器。天水见莫雅生性懒散不愿习武,倒对他房中的医书大有兴趣,干脆教了她些医术,省的她一得闲就找他和月儿的麻烦。
距离水穆涵离开已经十几日,莫雅的精力都放在看蓝冰月练剑和听蓝冰月弹琴上,得了空闲就看看医书,日子过得还算充实。不过,蓝冰月一成不变的冷漠态度始终让她沮丧。手里那张穴位图也搞得她头昏脑涨,记了这个忘了那个,她已经为此苦恼了好几天。
“蓝师兄,天水说这张穴位图你背的很熟,你是怎么背的啊,能不能教教我?”要不是赌气蓝冰月会的她也一定要会,她一早就把这张破图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微风扶过。耳边除了水声风声琴声,再无其他。
莫雅再接再厉:“蓝师兄,不如你给我指点一下哪些是行医救人最常用到的吧?”
蓝冰月微微皱眉,琴音也有一些杂乱,看样子他抚琴的雅兴被打扰了。
莫雅本就背穴位背的头痛,心心念念的蓝师兄却仍旧对她不理不睬,一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一忽儿全涌了上来。
“蓝冰月你不要欺人太甚!”金针蕴了内力径直飞向那人面门,蓝冰月伸手去挡,仍是被金针伤了手心。
莫雅万万没料到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居然能伤了他,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蓝冰月手指轻勾,金针擦过莫雅面颊射进地面,她胆战心惊的低头看去,那金针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瞬间断成数截。
始作俑者淡淡的扫了莫雅一眼,不屑的起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莫雅紧紧咬住嘴唇,胸口一阵酸楚。
接下来的几日,莫雅一直无精打采的。历来信奉天塌下来有别人挡着的她居然失眠了。事实上,她只是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忍受这般屈辱,为什么不能潇洒的离开。
直到有一日,天水将她和蓝冰月叫到一处,她才结束了几天的神游天外。
天水给了蓝冰月一卷金黄色的绸缎,面色凝重地说:“上面有十个人的名字,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们从嫣罗国消失。”
莫雅吃惊的抬头看向天水,她不敢相信被尊奉为圣人的天水居然也要制造杀戮!
“是。”蓝冰月面无表情的接过名单,神色毫无变化。他对这种暗杀的命令早已经习惯。
“天水,你既是圣人,为什么让我们去做这种事?”莫雅上前一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高声质问道。
天水叹息。这份名单却是云绮彤转交给他的,是嫣罗国主的请托。这十人皆身犯重罪,却牵连甚广使得皇室无从下手。但若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又不知多少苍生会受他们荼毒。云绮彤既然将名单交予他,就是在苍生大义与洁身自爱之间选择了前者。如此,这份罪他不得不承担。
“他们……天命当诛。”
“天命,还是天水的命令?”莫雅眸中浸了泪,冷笑道。这个粼水圣境她呆够了。除了毫无人性的杀手、断绝七情六欲的圣女,就是妄造杀孽的圣人!世人若知道他们无上崇敬的天水是怎样对待他的子民,不知道要有多少寒了心。
蓝冰月看了一遍名单,才沉声道:“这十人在我入境前就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早该诛杀。”
天水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
“如有不愿,自行离去罢。”
“天水,对付他们我一人足矣。”蓝冰月看了看身边仍在苦苦挣扎的人,握紧了鬼吟剑遁入天际。
许久,莫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天水,那些人,真的是死不足惜吗?”
天水沉默。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愿手染鲜血。
“如果死不足惜,为什么不是皇帝伯伯惩治他们?”
“世上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