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就不大寻常。经常托着腮趴在窗子上发呆,还会突然笑起来。与顾筠为数不多的交谈中多次提到一个名字——秦峥。
秦峥,顾筠听说过。神医楚安瑾的弟子,天众奇才,最近江湖上又将他在江边救人的景象传得神乎其神。
自取回那份名单,门主就没有再让顾筠出过任务。好钢应用在刀刃上,顾筠在再在暗处,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且,他知道得太多,要么彻底把他拉下水,要么,立时杀人灭口。可这把刀用着尚且顺手,现在杀了,多少有些可惜,那便暂且留着吧。至于怎么留,男人么,无非是财,色,权。
顾筠在门中无所事事,一日无聊想起之前那团子头小不点儿的话。突发奇想的去了一趟京城谢府。
顾筠把京城大大小小所有谢府转了个遍,没一家招小厮的。想想也是,都过去几个月了,再缺下人也都招满了。
顾筠站在其中一家谢府高墙外,其实说是谢府,不如说是护国公谢远府上。顾筠摇头,怎么就一时脑子打结想不开跑京城了呢?!
转身欲走,却听到一阵令人发指的琴声,也不对,说是当真是抬举它了!
那噪音还在持续,吱吱嘎嘎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什么人,能让一架琴,发出这般声音?顾筠对这弹琴之人有些好奇。
顾筠四处看了看,这是谢府后墙,来往的人并不多,东墙那还有一棵高大的合/欢树,仲夏时节,绒花似盖。顾筠提气跃到树顶,往墙内望去。
只一眼,顾筠便认出那低眉敛首弹琴的瘦弱少女是那小不点儿。还是头发还是扎成两个团子,用丝带绑着,耳朵上垂着两颗淡粉色的东珠,跟前放着一架七弦琴。
她坐在一棚盛开的茶靡花架下,埋头认真弹琴,素手纤纤,姿态婉转。
白色茶靡花下,一身白色夏装的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淡淡的,像是一幅晕染开来的水墨画。
顾筠突然觉着,琴声也没那么不堪入耳了。仔细听了,还是能听出曲调的。她弹的是平沙落雁来着还是阳关三叠?
顾筠悠悠的坐在合/欢树浓密的树叶间,看着她抬手转腕,轻抹复挑。
像是掐着时间,丫鬟恰恰在她放下手指的那一刻,端着个漆木托盘从花园拱门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水和一碟蜜饯。
“小姐,喝药了。”
顾筠看着她眉毛都皱一下的端起那碗看着就很苦的药,扬起脖子一口气喝完。小丫鬟连忙递上蜜饯,她拿起一颗含在嘴里,漫不经心的挥手让丫鬟下去。
看她喝药的样子,好似喝惯了那苦口的药汤。
此后,顾筠十七年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感兴趣的事——坐在谢府后墙边上的合/欢树上,看谢府千金。虽说这兴趣委实算不得体面,说出去一定会被沐晴指着鼻子骂“登徒子”,“不要脸”,“臭流/氓”等。但顾筠丝毫没有这样做会毁了团子头的清誉等等这种自觉,依然稳稳的坐在那合/欢树上。
这团子头好像不喜欢别人跟着她,每次都是自己在园子里弹琴。她身子也不好,顾筠每次见到她,她都要喝一碗黑乎乎的药。
十八岁那年冬天,门主突然让他入朝为官,将他推荐给三皇子连祁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