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不常跟她父亲相处,可是在她印象中的父亲一直都是个充满了凛然正气的男子,绝不可能做出卖国这种遭天下人唾骂的事情的。
柳二娘苦笑,眼眶湿湿的,轻声道:“卿本无罪,奈何,怀璧其罪。”
柳韵凝脸色一白,“父亲他……”
“自古帝王多无情,你父亲一生为祁国费尽心血,到头来,却是帝王无尽的猜疑……”柳二娘拭了拭眼角,“随着你父亲的权力一天一天壮大,陛下对他的态度也终于从倚重到现在的猜疑,你父亲其实已经早有察觉的了,也有辞官回乡的想法了,可是……”
“可是什么?”
“还是晚了一步了,陛下既然已经开始对他生疑了,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脱得了身的。”柳二娘涩然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竟似乎有着怜悯,“可是,却没想到,会连累到你……”
柳韵凝望着柳二娘,忽然有一种拒绝继续听下去的冲动,她张了张嘴,可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柳二娘的声音又继续下去了。
“最近这段日子,陛下对你百般宠爱,就连民间也知道丞相的女儿入宫之后受尽宠爱,你想,朝中大臣又怎么可能坐视朝中有哪一派的势力过大?”
“二娘,您……您说什么?”以往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此刻却已经呼之欲出,不,也许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她一直拒绝去想而已。
轩辕祈这段日子以来的温柔,都只是他为了对付她父亲而特意演的戏么?
心中忽如其来的这个想法,让她‘刷’的一下白了脸。
她知道,她应该早就知道的,轩辕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改变这么多的,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么?
“朝中的势力一向都是相互牵制的,陛下这段时间百般宠爱你,就是为了制造一个假象,让其他各派的大臣以为你父亲很受陛下的倚重,这样,不需要陛下自己出面,自然会有人去百般找你父亲的麻烦,而陛下,正好就坐收渔人之利了。”
她看向柳韵凝木然的脸,满含歉意,“之前要你代替甯儿入宫,柳家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可是这次又连累到你,在后宫这种复杂的地方,受宠就等同于腹背受敌了,陛下为了扳倒你父亲的势力,又将你推到了后宫中的风尖浪口之上……”声音渐渐地哽咽,柳二娘握住了她的冰凉的手,紧紧地,“这一辈子,柳家亏欠最厉害的人,就是你了……”
送走柳二娘之后,柳韵凝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然地发呆。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寒冷如冰的手,紧紧地握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来,可是那只手却握得那么紧、那么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使劲地握紧了。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愣愣地抬头。
毓琉微微湿润的眼睛写满了担忧,可是望着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柔和,那么柔和,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毓琉轻声道:“你还有奴婢啊,娘娘,你还有奴婢啊!”
那一刻,眼泪决堤。
可是她却是笑了,笑着,轻声道:“我没事……真的……只是……”
——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接受了……
轻轻却坚决地,她从毓琉的手中,收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