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在冉冉升起的晨曦中渐渐消散,带着五彩的水汽慢慢向空中弥漫开来。布满沙砾的小山包上花草凋零,凄萎发黄的小草抵御不住清晨浓重的寒意,在瑟瑟秋风中不停的起伏摇摆着。几只鸟儿许是感到严寒即将来临,站在崖边望着东边的天际,发出凄凉的哀鸣。
“吁——”来福勒住马缰跳下马车,躬身唤道:“小姐,就要出海阳县境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您再拜别一下老爷夫人吧。”来福本想说这一别不知还能否再与老爷夫人相见,转头一想,那话有些不吉利,怕伤了小姐的心,就改了口。
徐玉儿(往下为了叙述方便,就改许怡尔为徐玉儿。)轻轻应了声,揉揉有些酸胀的膝盖,看看憨厚的来福说道:“谢谢叔叔提醒。”
“呦!小姐快别这么称呼,我就一下人,承蒙老爷的再造之恩,留我在府中赏口饭吃,已是感恩不尽,这个称谓实实担不起的。”来福眼睛看着脚尖,一脸的惶恐。
噢,在那个朝代主子与下人的关系是严格分明的,来不得一点僭越。徐玉儿一时忘了这点。她歪头想了一下,黯然说道:“从今以后,那里还有小姐姑娘,只有一名逃难的弱女子,只有你来福叔和小兰与我相依为命,这样称呼感觉亲切一些,您就应下了。”
来福见小姐一脸的凄楚,话说的合情合理,也只好点头称了声“是!”
清晨的朝阳,惨淡无力的从地平线露出半个红红的脸庞,将虚弱的阳光斜照在路边的一个小山包上。
徐玉儿四下打量着这片陌生而又荒凉的土地,又抬头眯着眼帘看看湛蓝的天空,和晃眼的阳光,终于彻彻底底的相信自己已远离了那个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世纪,在不知不觉毫无征兆中,来到了一八四零年,那个死气沉沉,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烟土肆虐,国势飘摇的道光朝代。
徐玉儿也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她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来到了这里,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到自己那个世纪,更不知道等待自己和所要面临的该是如何的一切。
“小姐,拜别一下老爷夫人,就该赶路了。”丫鬟小兰说道。
“是啊,是该拜别一下两位陌生的爹娘啦。”徐玉儿恍惚着看了面前这位言语不多,乖巧灵秀,称自己为小姐的丫鬟,想道。
徐玉儿在小兰的陪伴下,顾不上脚下一高一低,顾不上沙砾的磕绊,踉踉跄跄向小山包攀去。料峭的晨风吹乱了她乌黑的发丝,长长的发梢垂在额头,轻抚着她的眼眉。徐玉儿脸色凝重,想起两位将生机寄托自己的两位老人家,不由悲伤布满她白皙的脸庞。当她好不容易来到顶端时,脚下一个踩空,差点滚落下去,辛亏小兰及时拉她一把,然而膝盖还是重重的跌在沙砾上,殷红的血顿时从衣裙渗出。
“小姐,你……”小兰惊呼着。
“不碍事的。”徐玉儿忍着痛,将玉牙紧咬,慢慢直起身子。
此刻,红日一点点撑破雾霾,喷薄而出,彤红的霞光燃遍半个天空。
小兰拉着徐玉儿两人双双跪下,徐玉儿双手合十,鳳目微阖,蠕动着双唇默默祈祷着:玉皇大帝,老天爷,诸位过路神灵,小女子许怡尔不曾想与噩梦中来到前朝,或者说是回到了自己的前身,让人想不到的是,我的前身竟是一位与父母性命攸关的官家弱女子,此一去路途遥遥,必定是跋山涉水,关山重重,凶险无比,恳请各位仙人多显神灵,多加庇佑,让小女子早日了结此间事宜回到我那个年代,再有一月我的大二学期就要开始了,千万千万别给耽搁了,保佑!保佑!
徐玉儿只动唇未出声,默默念完便俯下身磕起头来。小兰也不知她都说些啥,只看到小姐神情肃穆,一副虔诚的样子,心中甚是感动,也跟着磕了三个头,然后搀起小姐向来路走去。
徐玉儿钻进车棚前回头看看蓝蓝的天,又看看这片荒芜凄凉的黄土地,长长叹了一声。
来福手中长鞭在空中“啪”地打出一声脆响,红马拉着车子一溜烟尘向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