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泉房中，他和上官翾羽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紧张。

“你就这样擅离职守，离开净虚洞天？”

“我本只打算离开一个时辰，有千迟和依婳在，不会有何疏漏。”上官翾羽淡淡地回答。

子泉冷冷地望向上官翾羽，说道：“没想到让她日夜牵挂之人，竟然是你...我是否也要提醒你，莫要贪恋尘世？”

上官翾羽沉默无言。难道真的如淮雪所说，他有一段连自己都不知的记忆？

望着窗外的月色，上官翾羽不禁想起，上元节上，淮雪掀开自己面具的那一刻，护城河畔月色醉人，轻柔的风吹来她衣襟发稍的芬芳。灯火阑珊处，她温暖的笑颜和手心，让那冰封许久的心，感到了一丝温度。

次日清晨，淮雪早早地起身开门，就看见上官翾羽衣襟翻飞地在院中练剑。

淮雪走到一旁坐下，看阳光随着他的剑反射出点点萤光，一瞬间，他们仿佛回到了休与山，那棫琪树下，艾轩教她练剑的时光。

“淮姑娘，你起来了。”上官翾羽练完一套剑法，收剑与淮雪打招呼。

“不用如此客气，叫我淮雪就行了，”淮雪笑着说，“昨晚睡得可好？”

“多谢淮姑娘挂心，我休息得很好。”

淮雪手托腮盯着上官翾羽直瞧。她有种感觉，并不是针对自己，上官翾羽似乎是用淡漠的神情刻意拉开他与人群的距离，一如昨夜上元节上那样。然而当人群真的都离他而去后，他的眼眸中又会缠绕起如晨雾般驱不散的寂寞。

“淮姑娘？”

晃晃脑袋，淮雪又扬起清爽的笑容，说：“翾羽，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指点我几招剑法？”

“指点不敢，若是淮姑娘不嫌弃，我自无异议。”上官翾羽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剑递给淮雪。

“不用，我有自己的兵器。”淮雪跑回房间拿了竹杖出来，在上官翾羽面前站定，闭上眼睛回忆棫琪树下，艾轩与自己舞剑时的情景，然后冲着上官翾羽说道：“献丑了。”

清晨干净的风吹拂着阳光，淮雪手中墨紫色的竹杖掩映着光辉仿若透明。她月白色的衣裙翩然，虽然时不时的要停下来思考下一招是什么，但轻灵的步伐招式，为她赚回了不少印象分。

“淮姑娘所习乃上乘武功，但是轻巧有余，熟练不足，手腕动作僵硬，内息与招式未能配合的天衣无缝。你可以尝试不要每次提气皆停下，而是让右手剑法带动丹田运气…”话语间，上官翾羽自己都有些惊讶，不过短短几招，自己就指出如此多问题，彷如他早已熟知她的剑法一般。

“……”淮雪满头黑线，这人进入角色也太快了点吧？“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如你身体力行陪练吧！”淮雪说着也不等上官翾羽说话，直接一招攻了过去。

上官翾羽刚侧身退步避过此招，淮雪下一招又袭来。身体比思想先一步反应，上官翾羽横剑搭上淮雪的竹杖，配合着她的步伐招式，流畅地随剑而动。

光影流转，两人的身形在这小小的院落中翻然交错，淮雪在上官翾羽的引导下，招式渐熟，起手出招间，淋漓尽致。

淮雪正打得兴起，上官翾羽突然一剑迫退淮雪，翻身跃起，落在一旁。淮雪定睛看去，一粒石子牢牢地嵌入他们方才身后的墙壁中，深陷寸许。

“大清早的就练剑，真是兴致不浅，”子泉靠在回廊边，冷笑着说：“不过若是扰人清梦，可就不好了…”

“子泉，你这出手也太狠了吧，”淮雪颤抖着指着那墙壁中的石子，“这要是打在身上不就死了？！”

“哼，有大名鼎鼎的上官翾羽在，怎会如此轻易中招？”

淮雪擦擦头上的冷汗，心想子泉是不是起床气犯了，怎么心情如此的差…

上官翾羽的脸上此时又恢复了冷淡，静立一旁，只字不语。

“淮雪！大哥！子泉！”上官檀嚷嚷着冲了进来，打破了方才片刻的尴尬气氛，“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吧！”

踏青？！淮雪举头望天，昨天才过完元宵，尚在隆冬时分，去哪里有“青”给他踏啊……

“不去。”子泉直接眉头一皱，当场拒绝，“淮然居向来清贫，供不起上官家的两位公子，还请两位自重。”

上官檀看看淮雪又看看自己兄长，不知所措。

上官翾羽则直接面色冷凝，淮然居小院中，温度骤降。

“这个，咳，这个…踏青就算了，不如今日我下厨，请大家吃饭好了！”淮雪干笑着想缓和气氛。

“你不是不会烹调之法吗？”子泉眯着眼睛问。

“是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啊，庄子不是也说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吗？”

“庄子说的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子泉无奈地看着淮雪纠正道。

上官翾羽也有些想笑地看着淮雪，周身的寒意缓缓散去。

“………”淮雪满头黑线，暗叹自己被学校图书馆墙上的标语骗了，“总之，今日我下厨，子泉你和檀少公子在家劈柴，我和翾羽去集市买菜。”说完，一手拿起菜篮一手拉着上官翾羽飞也似的跑出门去。

上官檀看着脸色阴沉得像要“劈人”的子泉，仰头望天，欲哭无泪。他觉得子泉每劈一根柴，都好像在劈人的脖子，角度之精准，力道之狠毒，都让上官檀冷汗直流。

盼望着、盼望着，上官檀终于盼到了生机，

“我们回来了！”淮雪的声音在门口想起，上官檀激动地跑过去迎接。

“大哥？”上官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兄长，此时手中提着菜篮，怀里抱着萝卜，衣角还沾着几片泥土，瞬时间变得“家常”许多。

淮然居向来冷清的厨房中，今日此刻热闹无比。

上官檀生火，子泉洗菜，翾羽切菜，淮雪则在旁边发号施令。

“我记得你说是你要下厨做饭的…”子泉挽着袖子洗菜，非常不满地看着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