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雪伸手在子泉面前晃晃,他清澈的双眸没有丝毫焦距。
生平第一次陷入这般境遇,子泉有些烦躁,无论他闭上或是睁开眼,那无边无尽的黑暗都将他紧紧包围缠绕,无法驱散…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走较为平坦的正路了,虽然这样目标比较明显,万一遇到野兽就惨了…”
“如今的我只是个瞎子,你带着我也没有什么用。”子泉平淡的声音透着故作坚强的语意,“此地森林茂密,行路不易。留下我自己走,才是现下你应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对淮雪而言,他此刻只是个失明的普通人,不是大唐国师、无权无势,有什么资格拖累着她…
子泉静静地等待淮雪的回答,忽得只觉一阵清新盈近,淮雪靠近拍着他的肩膀,语中带着笑意:“谁说人的一生总要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
“我便只做让我最不后悔的决定。看不见又如何,难道我会丢下你不成?”淮雪笃定地牵起子泉的手心,“走吧,我带你去找清灵泉。无虚大师不是说那泉水可以解百毒吗?等我们到了那里,你的眼睛就有救了。”
“…你,不介意我会拖累你?”
“拖累就拖累吧,最多等回到长安,你请我吃顿饭弥补下好了…”
子泉嘴角不自觉地微笑,眼前的黑暗,在淮雪似乎带着魔力的话语中,仿佛也变得不那么令人厌恶起来…
黑暗中一路同行,手心的温度仿佛天际的星子温柔闪烁。子泉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年幼时,那个美貌慈祥的祖母,带着迷路的自己回家的温馨片段…
顺着小溪一路往上游走,景色渐渐开阔起来。
“清灵泉!”淮雪兴奋地拉着子泉一阵小跑。然而走近了她才发现,隔着清灵泉,还有一条几丈远的深沟,“子泉,虽然看不见,但你的轻功还能用吧?”
“可以。”
“那就好…前方五丈之地有一条鸿沟,现在只能靠你的轻功带我们过去了。”淮雪自己的轻功可是着实没把握能跳过去。
“你这是把性命交到一个瞎子手中?”子泉嘴角溢着笑意。
“是啊是啊…所以瞎子先生,麻烦你一次成功好不好?”
子泉握紧那由始自终牵住自己的手,揽过淮雪圈入怀中,在淮雪耳边轻声说道:“定当不负卿之所托…”
穿梭过摇曳的风,子泉带着淮雪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
大片大片的萱草似乎在反映着月色,散发出淡淡的荧光,一股清泉自石壁上流下,汩汩的流水声仿佛月下最灵动的曲韵。
“不愧叫清灵泉,果然灵气逼人…”淮雪感叹道。拉着子泉在水边坐下,她拾起一片莲叶,取了些水轻轻滴在子泉眼中,“感觉如何?”
子泉任那清凉的水珠落在自己眼中,闭上眼眸,有一种灵气在流转。
缓缓地睁开眼,太过明亮的月色让子泉恍惚起来,淮雪满是期待的容颜再次出现在眼前,她眼中映照的似乎不是满月而是晨曦,伴着夜风拂过,明亮的似要驱散永生永世的黑暗…
子泉觉得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见过如斯画面,那时他是青叶间的一滴露珠,而她则是迎着日出浅笑的天神…
“怎么了?能看见吗?”淮雪见子泉不说话,皱着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
子泉轻笑不语,拉着淮雪的手不愿松开,若是不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是否就能这般握着她的手一世不离…
“淮雪!你没事吧?”上官檀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紧跟着溟儿来到的上官翾羽担心地问。
“没事,不用担心。”淮雪笑着回答。
“淮雪,你看着是什么?”上官檀指着清灵泉畔的一个青花瓷罐说道。
淮雪走过去一看,只见上面的封条上写着“请有缘之人带回”几个字,“这有缘之人,应该就是指我们…”淮雪想到无虚大师曾经说自己是什么有缘人,“翾羽,我们把它带回去吧!”看外面这么珍贵,说不定里面藏有什么绝世珍宝呢!
“嗯。”上官翾羽笑着点点头,抱过淮雪手中的瓷罐。
子泉看着又聚到一起的四人,一切似乎都与之前一般无异。
感觉到手中还残存着淮雪的温度,子泉扬起令月华为之沉醉的轻笑,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返回风穴寺的路上,淮雪这才明白为什么无虚大师说只有月圆之夜才能找到清灵泉,道理跟潮汐一样。每月十五清灵泉的水就会涨起溢出,四散汇成多条小溪,她和子泉来时就是沿着其中一条溪水而来,上官翾羽和上官檀则是顺着另一条小溪寻来的,早知这些溪流就是清灵泉的水,她就不用辛辛苦苦带着子泉到源头取水了。
“淮施主,你们回来了…”此时天色已亮,无虚笑着站在禅房门口迎接几人。
“大师,我们找到了清灵泉,还带回了这瓷罐…”淮雪指着那青花瓷罐说道。
“呵呵,真是有劳淮施主了,还特意帮贫僧带回敝寺特制的茶叶…”
“茶叶?”
“是啊,”无虚揭开瓷罐上的封条,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这可是敝寺有名的清灵茶,淮施主可愿品尝一二?”
“...无虚,你特意告诉淮雪清灵泉,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你走着一趟去取茶叶?”子泉有种想发飙的冲动。
“到达终点只是额外奖励,沿途的风景才是最值得欣赏的,不是吗…”无虚说话时,眼神若有深意地望着子泉。
子泉条件反射的轻握手心,想抓住淮雪留下的温度,他对着无虚微微点头,眼中笑意流泻。
众人走后,一位弟子给无虚呈上茶具,泡制今年第一壶清灵茶,“住持,今年的茶叶可有什么特别?”
无虚品了一口清澈的灵茶,浅浅一笑,“今年之茶,是透着相思的清甜与苦涩啊……”
淮雪有话要说:~( -.- )~ 某淮今天严重抽风,特奉上番外三篇,请亲们品评~Orz...